宁檀若生平办过无数案子,绑架胁迫并非少数,却没一桩如今日这般叫她束
手无策。
看对方样子,所言八成不虚,可轻轻松松便一下劫掠了如此多的人质在手,
她又如何敢信?
「我们若是不走,便绝对相安无事么?」宁檀若反复权衡,收回迈出一脚,
站定原处道。
「岂会有那种好事。」那男子淡淡道,「你们若是安静观宴直至二更,对面
的人也肯依我们说的办,那大家相安无事,都可只当今晚什么事也没有出过。」
那女子接道:「若是二位大人不肯乖乖等着,虽不出门,却要四处找些麻烦,
那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概不负责。」
年铁儒怒道:「那对面的人不肯依你们说的办呢?」
那男子微笑道:「绝不会,那位公子不像我们,不是这等冷酷无情的人。」
那女子也微笑道:「没错,兴许消息传得快些,二位都不必等到二更,就可
回去休息了。」
宁檀若再三衡量,还是缓缓推到了堂柱后的阴影之中,等到年铁儒也跟过来,
门口那对男女相视一笑,也退不见人。
「怎么办?当真在这里等到二更么?」年铁儒握紧双拳,沉声道,「还是再
想想办法?」
宁檀若沉吟道:「这阵仗说大极大,说小极小,要么人灰飞烟灭,要么不
伤一人性命。我觉得,那位裘老爷子韬光养晦多年,一朝现身布局至此,不该会
真的甘心陪葬才对。」
「那你是说……」
宁檀若咬牙道:「裘贯不曾露面,说不定,早已遁逃,在外观望。精锐将领
的部下可以视死如归,他闯荡江湖多年,可未必会跟那班年轻人一样不惜命。」
年铁儒浓眉紧锁,道:「你的意思是上去看看?」
宁檀若微微颔首,道:「这客栈有足足七个出口,算上一楼窗户更是数不胜
数,既然上下有所呼应,那必定在下面会有不少看守的人,兴许就混在宾客之中。」
她在腹侧暗暗指了指上面,低声道:「既然人手分了两拨,上面又都是些兵
勇戍卒,咱们一间间摸进去,动作快些,未必不能成事。」
年铁儒面色铁青,道:「可万一惊扰了哪间屋里的,这一整座客栈的男女老
幼,都要完蛋。」
宁檀若冷哼一声,道:「你真信他们留这些人看到二更,便能相安无事的说
法?」
「难不成他们事成,还要杀人?」
宁檀若愤愤道:「你仔细想想,二更宴席散去之后,按常规矩,里面这些
有头有脸的必定先走,之后才是打赏。所有等在那里拿一两银子和小小礼物的,
便都是多少知情的人。按他们所说,此时多半不到二更就能解决,他们只要隐而
不报,应将咱们留在此处,到最后楼上设下机关,等无关人等尽数离去,随意找
个糊里糊涂的替死鬼带着银两礼物发放一阵,岂不是顺顺当当全部炸上了天?」
宁檀若深深吸了口气,「他先礼后兵,八成不过是为了让对手麻痹大意,等
到遂了他们的心意,却仍不见这里的人离开,说不定还要有人冒险进来探查,到
时候……」她顿了一顿,咬牙一字字道,「轰隆一声,伤敌一千,毫发无损。」
年铁儒沉声道:「按你所说,的确裘贯不在这一切也能如常实施。但反过来
想,裘贯在的话也没什么风险不是?」
宁檀若道:「万一有不长眼的二愣子非要闯出去呢?那些兵爷脑子直楞,可
不管那么多,到时候火一点,一起完蛋。我看裘贯就算在,多半也是隐藏在一楼
暗处,等着制住强行闯出的人。」
年铁儒面色凝重,缓缓道:「裘贯传闻中并没有多少特别厉害之处,即便韬
光养晦,总不能从二流好手一飞冲天。如今湖林城中高手如云,光是如意楼那帮
人,他就未必应付得来。我担心……」他停住话头,看着妻子平静的神情,轻轻
叹了口气,道,「也罢,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的确不能逍遥法外。」
他心知裘贯这次若是得手,证据证人都被炸的粉碎,官府再难对其下手,说
不定,都回当作无头公案没了下文。
而这,恰恰是宁檀若最不能忍受的。
「你脱了官服,」知道夫君已经了解,宁檀若淡淡说道,「等我一下。」
说罢,她走到靠近通往后院的廊前柱后,慢慢挪到墙边靠定,摆出一副安心
看热闹的模样,不再作声。
知道妻子必定有所打算,年铁儒也靠在柱上,做出悠闲观望的架势。
不多时,一个歌妓摇摇袅袅起身离开陪客,那客人低声问了一句,歌妓满面
羞红在客人肩上轻轻搡了一下,娇嗔盈眸,也不回答,只将双手一垂,在小腹上
作势摩挲两下。
宁檀若双眼一亮,也不作声,看那歌妓由丫鬟扶着往廊后过去,了个无人
在意的当口,侧身一闪跟了进去。
约莫一炷香功夫,那丫鬟扶着歌妓走了回来,却让歌妓靠在墙上,任她用帕
子半遮面颊,自己匆匆到客人那边低头交代几句,一阵躬身陪笑,又叫了旁边一
个歌妓转坐到相邻两客中间,这才汗涔涔扭身回去将人扶好,急匆匆往楼梯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