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央儿。”
庞容央的手指上轻轻按上另一只指若柔夷的手, 那只手搭在庞容央的手上, 轻点了一下:“别盘妇髻, 好吗?”
“好。”庞容央自然是答应她的。
温妤舒闻言,满意地将手放下, 目光放在镜子中自己的倒影上, 她脸上一抹淡笑扩散开:“你梳的发髻总不是最好的……”
“舒儿是在调侃我?可是嫌弃了?”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庞容央也没有放缓自己手上的动作或者说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仔细了, 她也是在意温妤舒的评价的。“许久没有为你梳头了, 倒是没有觉得手生。”
温妤舒笑了:“从前儿,每一回你都说的你练的比之前要好,可是每一次都梳的可没有你说的好,庞五小姐,可有想做何辩解?”
“庞五无可辩解, 温大小姐欣喜便可以了。”
庞容央总是这般迁就她,温妤舒受着她的照拂却有时候也觉得她啰嗦的紧。“央儿……”
“嗯?”庞容央与她说话之间,给她头上挽起的百合髻已经成型。
温妤舒的视线落在紧闭的窗上,她对庞容央说:“今天还算精神, 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好吗?不走远, 就在花园里走走,看看我们从前常玩闹的那棵榕树, 看看咱们系的那些丝带可还在。”
“它们都在的, 你现在这样怎么好去看, 你的身体……”
庞容央还没有说完的话被温妤舒打断了,她转过头来,那双深沉沉的眸子就这样盯着庞容央看,庞容央听着温妤舒对她说:
“央儿,我说我今个儿的精神头好得很,此刻精神焕发,整个人都是舒坦的,我想去看看,看看我们曾经玩闹过的地方。这点心愿,你都不许吗?”
温妤舒的话让庞容央瞳仁一缩,心头重重一跳,好像有什么不安东西要从心里蹦出来,可是又被庞容央按耐下去。庞容央收敛心神,认真地看着她:“下回吧,等天气好些,等你好些,我们就去看,可好?”
温妤舒听着她的话突然笑了,那双手又一次搭上庞容央的指间:“央儿……有些话,不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吗?我是真的觉得今个儿和平时不一样,精神头真的、好了很多。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我们就去看看,看那既往,那般美妙。”
庞容央抓着白玉梳子的手遏制不住想要微微轻颤,可是盯着温妤舒那搭在自己手指上的手,她硬生生遏制了,她听着那声从自己喉咙里闷闷倒出来的“好”,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从梳妆台上拣起了一根冰透玉雕花簪子给她插|上。
温妤舒看着镜子中已经梳妆完的簪子,那么如水温柔从那水波潋滟的眼之间漾开来,“央儿如今,可梳得比从前好太多了。可真美啊,好似这一辈子我都未曾这么美过,比那时请来都城第一的红妆圣手沈久凤给理的嫁女妆还要好。”
“舒儿,别傻了,怎么能有可比性,你嫁给我二哥的时候,那可谓是惊艳了我们所有人。”庞容央是发自肺腑的,那个时候的温妤舒真的是美极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就那样了吧,那都城公子哥都言她二哥是有艳福的。
庞容央的追忆被温妤舒突然打断:“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最好了,央儿这百合髻梳得甚得我心意。”
庞容央听到温妤舒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舒儿。”
温妤舒对着镜子左右摆头看了看,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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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过温妤舒,庞容央与家里人相商这一事的时候,父母兄长全都哽咽叹息,概是妤舒的福气到了……最后,还是温夫人含着泪告诉庞容央:“央儿,就由着你嫂子去吧,由着她吧,她就念叨着从前快活日子的。你就……由、由她吧。”
温夫人靠着温大人,忍不住哭成泪人。
庞容央鼻子一酸。也跟着红了眼,热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点点头应下了。
温妤舒在屋内等着庞容央说去请示家里人回来,她便起身到里屋,开了那梨花木柜子,从柜子底翻出了一个箱子来,将那个箱子打开来,映目是艳艳红绸,温妤舒漂亮修长的手抚过上好绸缎,温妤舒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即便是面上一笑,如同被什么烫了手一般将手收回。她的嘴巴嗡动两下,似乎说了什么,可是一室安静无言,终是不解。
待庞容央再一次踏入屋里的时候便是看到坐在梳妆台前那人换上了平日里她最喜欢的一身粉白襦裙,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配的应当是粉色的披帛,现在改成了大红的绣花薄纱罗披帛,长长的披帛随着温妤舒坐在凳子上,有一截披在了地上……
温妤舒听到庞容央走进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着她展颜一笑。
那一瞬间,庞容央惊觉自己或许是看到了仙娥……
*
温妤舒说的是对的,她确实是今天的精神头都变得好了,她看着满园的白雪,那双沉沉的眼眸都泛着星子一般的光辉。
庞容央看着她这样子,心中那疼意可一点没有减轻,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这一天晚来甚至别来更好。看着温妤舒这样露出难得轻松自在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梗得感受。
温妤舒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领口那一圈白色动物绒毛圈在她的小脸显得更小了。她就像是倒退回到了孩提时候一样,欢欢喜喜居然脱开了庞容央扶着自己的手,往前跑去。
庞容央紧张地连忙伸出手要去拉着她,结果没有想到温妤舒反而先一步伸出手牵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