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
十里洋场上霓虹灯最为华烁闪亮的所在。
无论时局怎样变幻,无论世事有多不顺心,进了夜上海,便如同进入了世外桃源,所有的俗世烦恼,便通通的消弭在这香鬓俪影,纸醉金迷当中了。
某包间的酒桌上,郭天达、金铨、秦海辉几人正喝得尽兴,几位浓妆艳抹的小姐伴在他们身畔,因为这三位在大上海可谓呼风唤雨的人物,故而连“夜上海”的老板都要陪着小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听说苏清邺这几天就要被移交法庭了,张彦山这次可真是够狠的!”秦海辉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说道。
“哼,可不是吗?他这次不仅要抢上海商业银行董事长的位置,更要将苏清邺至于死地,再没有比那只老狐狸更阴险的了!”
郭天达面前也是烟雾弥漫,在商界混了多年,他早已学会了明哲保身:“越是对小人越是要小心,不管怎样,这件事咱们都不要参合。”
“会长放心,咱们知道分寸,上次苏清邺的女儿找来,都被我打发了!”秦海辉笑着端起面前的红酒,在这风起云涌的上海,没点城府与精明还怎么混?
金铨道:“不过,毕竟苏清邺有原则坐得正,诸事倒也好交涉,如今换成张彦山那只老狐狸,只怕没那么好打交道。”
郭天达眉头一皱,这也是叫他最为头痛的一点,商会生意周转,难免需要向银行拆借,张彦山那只老狐狸,做什么事都妄图私利,是个十足的小人!
就在这时候,郭天达的属下从外面走了进来,凑近郭天达低语了几句,郭天达的脸色霎时一变,站起来对着两人道歉:“不好意思,我有要事,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两人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相觑下满脸疑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叫郭会长如此火急火燎的离开?”
郭天达一直沿着“夜上海”的走廊走,到了南面的豪华包厢,将面前的门推开,只见两排军容整齐的近戎侍卫站在那里,一位军衔显得较高的年轻男人笑着走过来,与他虚一握手:“郭会长,您好,今天冒昧将您请来,还望见谅。”
那男人虽然面相斯文,言辞也客气,郭天达却无法放松,心中像是紧绷着一根弦:“哪里,既然是四少传唤,郭某没有不来的道理。”
何继楠依旧客气地请郭天达坐下,郭天达手里端着茶,不说话的时候,还能依稀能够察出空气的凝重。前方两列军队,直直地立着,从他这里看去,只能看到一线的肩章与帽檐,精锐而又冷肃。即便是他这样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犹是有些透不过气来。
素来听闻宛军治军严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某愚钝,不知道四少有什么吩咐,还望何副官明示。”因为叶智宸是坐镇南方的军方首脑,处事又向来雷厉风行,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开罪了他,故而一颗心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何继楠笑道:“郭会长不要紧张,四少久闻郭会长在上海商界的影响力,今天特意派我来,与会长谈一桩买卖。”
郭天达满脸错愕:“何副官不是与郭某开玩笑吧?四少少年英雄,在军中威望可谓震慑八方,什么时候,也对做买卖感兴趣了?”
何继楠将茶盏端起来,笑得眉清目朗:“郭会长有所不知,如今宛军正不断扩充实力,军备粮草花费颇多,无奈四少对商道并不精通,故而要找郭会长帮忙。”
郭天达道:“郭某愿闻其详。”
何继楠笑着说:“过段时间,四少要花三千万两白银从南洋运来五百万块铁林木,重新铺设一条上海到南京的铁路,用于运输军方物资。”
郭天达眼前果然一亮,啧啧叹道:“四少真是大手笔啊,此乃难得的壮举!如此一来,这条新铁路将成为远东最有名最有价值的交通通道!”
何继楠勾起唇来,一语道破:“所以——商会在上海至南京路两侧的大量地产,在不久的将来,定也是身价百倍!”
郭天达虽然亢奋,但是他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敢问何副官,郭某应该做些什么?”
话说到这里,才算说到了正题,何继楠将手中的茶盏搁下,优雅一笑:“郭会长果然是个聪明人,四少确实需要郭会长帮忙。”
郭天达笑道:“何副官不妨直说,如果是资金方面,商会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两,共同修建铁路。”
何继楠笑着摆了摆手:“郭会长误会了,四少早已将款项募好,他需要的并不是钱。”他看了看一脸疑惑的郭天达,继续说道:“其实四少的要求很简单,他希望以后上海商会所有往来款项,以及投资贷款,都能通过上海商业银行。据我们所知,近几年商会不少资金都存在外国洋行里,四少是个拥护民族经济的人,虽说郭会长是个生意人,但是这样的民族大义,郭会长不会不支持吧?”
郭天达沉吟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你回去告诉四少,这件事我答应了!”没有商人会推开到手的利益,何况,那还是一桩只赚不亏的大买卖!
何继楠将事情办好了,便回去向叶智宸报告:“四少,那郭天达一听到有这样的好事,果然立即答应了!”
叶智宸坐在那真皮沙发上,因为此刻是背对着门口的,只能看到他那泛着光辉的肩章,以及一头浓密的短发。
性感的薄唇勾起来,头顶有明亮的灯光闪耀,映照出他英姿逼人的神采:“办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