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年轻的宫女,满脸泪痕,抱着身子吓得正在狂颤。
这边众人都是惊骇,凉亭里的太监宫女也都缩在一旁不敢吱声。只因这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谷贤妃所生的三皇子萧弥,身份尊贵无比。
谷贤妃后宫得意,自然他的儿子也眼高于顶,从来不把婢子太监当做人看。
可怜那宫女不知因何惹怒了主子,气得萧弥亲自出手教训一顿,又拉起宫女的头发左右开弓就是四个耳光,打得那宫女哼了两声摔在地上。
萧弥却觉得还不解气,斜眼瞧见炉子上滚烫的开水就要去拿,知夏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翠浓已经别过身不敢去看。
就在这时,背对众人的那位公子却气定神闲开口道:“三哥也该解气了,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父皇的财物。三哥如今撒了气是一回事,要是闹得太过传到父皇那就不妥了。贤妃娘娘虽然风头正盛,可又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她的错处呢?这事要是传开,还不知那些小人要怎样编排三哥和娘娘。好好出来品茶,没得为了一个宫女反倒惹得父皇不高兴。”
这人的声音十分清朗悦耳,却是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萧弥皱着眉还是不甘,拿起茶壶仍旧想要行凶,却又顿下将这话想了又想,其实确实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让人抓了错处。
这么想着这才就势往茶盏里倒了茶说:“你想哪去了,我不过是冲杯茶。罢了不喝了,太后那边还等着我们去见表妹。海疆回来的土包子,也不知是个什么人物,太后非要献宝一样让哥几个瞧一瞧。再说那是太后娘家的外甥孙女,绕了那么远的关系算哪门子亲戚?”
萧弥说完这话就掼下茶壶,也不等面前这人,昂着头当先就往外头走去。
“土包子”这三个字让翠浓倒抽一口冷气,尴尬地去瞧身边的南怀珂。
南怀珂却并不在意,她看了翠浓一眼,报以一个温和得体的笑容就要往回走。却不料石榴裙上的月白色丝线勾到了灌木的枝叶,一扯之下发出沙沙的响动,惊动了凉亭里留下来的那个人。
“什么人鬼鬼祟祟!?”那人迅捷转身向这边看来。
她这才瞧清楚他的样子,原来竟是个罕见的俊俏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举止fēng_liú、神彩飘逸,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似醉非醉。
少年也瞧见了她,隔着花丛眼见这少女芳容丽质更显妖娆。二人视线交错都是一愣,只觉得像是从前在哪见过。
南怀珂心道不妙,她并不想卷入这场才刚结束的风波,便赶紧摘了裙摆上的拉扯,带着几人转身就走。
少年见她面生,疑心是新册封的宫嫔,想再想要看清楚一些她的全貌,却被一株梅花所隔,此时就听一旁有人唤道:“八皇子殿下。”
扭头看去,原来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南怀秀笑容艳艳往这边走来。
她素来得了二太太的真传,知道凭着她的样貌家势必是要找一门贵胥的,因此方才远远看见两位皇子在这就赶了过来。何况她这两年本就已到嫁龄,正是要好好筹谋的时候。
一旁宫女还在小声劝:“这不合规矩,外眷入宫见了宫内贵人是要回避……”怀贞不肯破坏宫规,远远站在后头没有跟上,北风吹动裙摆,倒显得格外贞静淡泊、遗世独立。
“八殿下,三皇子殿下呢,我方才还瞧见他了呢,今天太子殿下在宫中吗?”
这位八皇子却没有回答,回看方才发出响动的树丛方向,却是伊人已去,只有枝叶在轻轻晃动。
“八殿下看什么呢?”南怀秀看他发愣又问。
一旁宫女连忙跪下道:“八皇子恕罪,是奴婢没有——”
“无妨。”萧砚带着一点笑意淡然回答,却并不与南怀秀搭腔,仍旧看着方才的方向。
南怀秀立在当下一时有点难堪,这才想起他是皇帝几个儿子里性格最为乖僻的一个。
她尴尬地解释:“我们府上长房的一双子女回京了,母亲奉旨带他们来见识见识呢。可巧方才皇上皇后去太后宫中请安,为了避讳,母亲去叶昭仪宫中坐坐,我就和妹妹逛到这来了。”
八皇子听了这话,想到方才那个面生的女子,大概也就猜到是谁了。
第020章 野有蔓草
却说太后这边送了帝后,正打听南怀珂怎么还不回来。
太后年纪大了总喜欢花团锦簇、一团热闹,本想派一簇人跟着南怀珂伺候,偏偏姑娘年纪小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因此只留了翠浓在身边。
如今一时没有回来,太后就念着可是宫里太大出了什么岔子,那边就有出去寻人的太监飞奔到宫苑门口气喘吁吁道:“回来了回来了,已经过了不系舟。”
宫苑门口的宫女就往里报,最后才传到太后面前,太后命人赶紧去接,自己眼巴巴等得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