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不由发寒。
傅霜如私心里是不希望庄平帝此时大兴诏狱,清算百官的,可这种事,也轮不上他来插嘴。
毕竟辽东沦陷一事不仅仅丢了个辽东那么简单,纵是不算那些无辜丢了性命的百姓,单就陷在那里的两位皇子,就足够使得这位逐渐走向老迈的帝王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
二皇子裴景知的死讯是和廖远的人头一并传到洛都的。
契丹人攻陷都护府时错手杀了廖远,顺手俘虏了二皇子,后来裴景知不甘为俘受制于人而于囚中自尽而亡,契丹人一怒之下就把他和廖远都砍了头挂在城墙上,以此来使未被杀尽的大庄百姓屈服。
结果被二皇子的一个旧部冒死闯过箭阵,带走了裴景知的头颅,契丹人大感颜面有失,干脆把廖远的脑袋送到了冀北去挑衅。
无论廖远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庄平帝还没有问罪,廖远便还是封疆大吏,王重久也就不好对他的遗体有什么不敬之举,老老实实地写了封信托人把廖远的脑袋送回了洛都。
庄平帝拿到廖远的头颅的时候,一个人在谨身殿枯坐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头发白了大半。
傅霜如看着都想叹气。
庄平帝自然不至于是为廖远悲恸到了这地步,廖远究竟在辽东沦陷的这部戏里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都还未可知,庄平帝难过,不过是为那个连一具尸首都还没运回来的二皇子难过罢了。
裴景知死于社稷,到了这时候,傅霜如若是再对他有什么不好的揣测可是连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都过不去了,只是裴景知出事后,傅霜如与太子裴景明的君臣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从接到裴景知死讯的那天起,太子裴景明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他身上透出的悲伤,任是个人都感觉的出来,甚至连庄平帝都扛着丧子之痛先安慰了他一二。
傅霜如这时候心里自然是有着些微的后悔,他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与二皇子的感情会深重若此。
若是他早先多信任二皇子一点,与辽东搭上线,也不至于如今裴景知就这么轻轻巧巧地丢了命他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事说起来,与傅霜如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当初把裴景容和平远侯府的王重久弄去东北,傅霜如心里打的不就是这三方他都不太信任,正好互相消磨势力,哪个被削弱了都是正正好。
可看着太子几天下来连床都爬不起来的模样,傅霜如对自己先前的想法自然只能深感抱歉。
辽东沦陷的事情,傅霜如也不清楚与自己当日那胡乱点去的两个人的干系大不大。
他倒是还在辽东那边留了一些心腹,但是辽东的沦陷太突然了,那边能传出的消息廖廖,傅霜如现在也不得不被迫处于按兵不动静待消息的局面。
除了二皇子裴景知,八皇子裴景容重伤昏迷的消息也一并到了洛都,章皇后从那一天起就癫狂了起来,不顾形象地日日吵着要将裴景容调回来。
本来这要求虽然不说不多合理,但一定合情,庄平帝私心里未必也不想念儿子。
要怪只能怪,章皇后闹得太过难看了。
她身为一国皇后,在朝臣面前不顾凤仪地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形若泼妇、状似癫狂,纵是庄平帝本来想速速把儿子叫回来也被她的一阵作妖给作得绝了心思。
庄平帝当着众臣的面冷着脸训斥章皇后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自是以此为□□,容儿身为朕的儿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契丹人残暴,屠我万千百姓,容儿若能为抗击强敌、首尾百姓而死,是他一辈子的荣耀!百姓会记得他,大庄的史书会记得他!”
老爷子刚刚失了一个儿子,最是悲痛的时候,爱屋及乌,怎么可能真的要八儿子再埋骨东北。
只是章皇后闹腾得太厉害,跳得太高,真这么顺着她的心意把裴景容高调地接回来,庄平帝又有何颜面去对着燕平王下令,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在前线为大庄而死的万千将士们。
只是庄平帝这话,又剜着了章皇后的心头肉,她亦是已经豁出去了,见撒泼打滚没用,直接大放厥词道。
“裴其宸你想死儿子成全你的英明!你为什么不能死别的儿子!为什么非得是我的容儿!”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你不能冲着我来么!为什么非要是他!为什么非得是我的儿子!”
庄平帝大怒地反斥她。
“他不只是你的儿子,他也是朕的儿子!”
章皇后是彻底豁出去了,在儿子的性命危机面前,什么都得靠边站,也什么都比不上儿子的性命重要,她直接口不择言道。
“那为什么非得是容儿!他算哪门子的天子?君主?要去也得是太子去!”
庄平帝怒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急急地喘了几口,憋得老脸涨红,刘故赶紧在他身后轻拍着安抚。
留在谨身殿的臣子都是磨成精的老狐狸了,一个个见状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