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推了推水溶肩膀,小声唤道:“永裕。”
迎春语声低低的,带着心疼和愧疚。水溶听去,只觉迎春话中含着无限柔情,适才涌上心头纷乱的思绪和缠绕唇齿的苦涩滋味一下子如fēng_liú云散,消散无踪。
水溶抬眼去看迎春,见她满眼的担心、歉意,笑眼中映着他的倒影,满满的都是他。水溶忽然觉得鼻尖好痒,心尖儿也好痒,一股异常的情绪萦上他心头,他却一时弄不分明。
迎春见水溶还是不说话,车夫眼瞅着都急了,扬声招呼就要掀帘进来查看,迎春忙又推了水溶一下。
水溶这才回神,说道:“无事,你且好生驾车。”
水溶语罢,迎春明显觉得车外气氛为之一松。围绕在马车两旁的侍卫这才落后几步,迎春肩上压力陡轻,偷偷舒了口气。
水溶看着迎春坐回原处,脑中鬼使神差开始回想今日出门前,他去母亲房中请安时母亲对他说的话。
“溶儿,你如今也不小了,你父亲和我都有意为你相看。”北静王妃边说边偷觑水溶神色。
水溶本侧身坐在北静王妃下手,老实给母亲捶腿,闻言不由停手,玉面微红。
北静王妃见状,便知有戏,含笑问道:“只不知我儿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否?”水溶虽才十六岁,北静王却已有让位之心。夫妻二人合议,先给水溶娶亲,等他有个一儿半女,再让水溶承袭北静王之位。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就万事不理,只享天伦。
水溶倒是被问愣住了,哪家姑娘?他除了舅舅家的表妹们和进宫时遇见的公主、宗女,并不曾见过别的姑娘。而且,于男女之事上,他还不曾用心。如今平白让他选出一家姑娘,实在是为难!水溶只得摇头。
自家儿子自己清楚。北静王妃知道水溶还未开窍,乐见其成,拍拍水溶手背道:“母亲和你祖母都看中了孟侍郎家千金。那年宫廷饮宴,你二人也曾见过,不知你可还记得?”
水溶茫然摇头,什么孟家千金,他毫无印象。水溶本以为母亲只是随口一提,如今见母亲连人选都已和祖母商量妥当,怕是心中七八成已认定这位孟姑娘。水溶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比起这位他只见过一面全不认识的孟姑娘,还是小师姐贾二小姐更合他心意。水溶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迎春,不是他妹妹吗?
北静王妃见水溶半晌不言语,以为他犯了小儿女羞赧,又见水溶贴身小厮在门外探头探脑,知道水溶今日和人约好出城游玩,便道:“也罢,这等事你个小孩子也不懂。自有母亲我为你张罗,你且出门去罢。”
水溶告退,懵懵懂懂出门。直到等在荣国府后巷见到探头出来的迎春前一刻,他还神思不属。此刻水溶又被迎春一推一唤,勾动旧思,越发觉得忽而甜蜜忽而烦躁,心底有股情绪有些话语不吐不快又无从谈起,抓心挠肝,直似害了病。
偏巧迎春一心在想灾民的事情,想着怎样不引人注目地把贾氏善堂做大,真的在荒年也能救下人命。故而一路上,二人都低头想着心思,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再说贾琏这边厢,得知老板娘和店伙计都是正经妇人,只因家中男丁或被抽徭役或卧床不起,又逢灾年,迫不得已开店营生,便有些为自己的大惊小怪难为情。
因着不知大雨还要下多久,贾琏想了想问道:老板娘,贵敢问店有多少间客房?
老板娘赔笑答道:小店本就是驿站,客房多得是,热水也有。您几位且进房歇息,酒菜自有小二给您端去屋里。
贾琏听说客房和热水都有,就打算去沐浴更衣,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气,再吃上几样热腾腾的小菜,好生歇歇脚。贾琏闻言点点头,嘱咐老板娘把他们的马匹带下去,多给黑旋风喂些草料,这才随着店小二走上楼去了。
贾琏等人刚走到二楼,天字一号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一位白衣公子低着头晃着手中佩剑从房内走出,边打哈欠边唤道:“小二,我要的热水怎么还没送上来?”
恰巧观言走在贾琏右手边旁边,一个没注意,和刚走出来的白衣公子撞了个满怀。观言一个趔趄,拿在手里的包袱被撞掉地上。那白衣公子倒是十分客气,连声对观言道抱歉,先观言一步弯腰捡起包袱,轻轻拍了拍包袱皮,还用手抖了抖,单手递还给观言。
观言赶忙道谢接过。
贾琏看着面前公子,只觉对面人剑眉星目,面貌姣好却又英气逼人。不仅模样生得极好,看他身形气度,想必武艺也甚了得。荒郊野店,遇上这等品貌人物,贾琏不由剑眉微扬。
说来也巧,那白衣公子正是柳湘莲。他不过早贾琏一步进入这客栈。才一进屋,便有妇人送来姜汤,还站着不走,瞪着眼睛苦劝柳湘莲赶紧喝下姜汤。
柳湘莲长了个心眼,指挥妇人帮他拿东西,趁着妇人不备,将姜汤倒进桌上盆栽里。果然,妇人回身看见柳湘莲将姜汤一饮而尽,这才满意离开。
待妇人走后,柳湘莲凑到盆栽前一闻,姜汤辛辣气味掩盖下却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药味。柳湘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