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双手合十笑道:“无他无他,不过为那位小施主高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小施主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秋霜闻言,高兴得差点去握老者的手,赶忙赔礼告罪,欢欣无限地追迎春去了。
却说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并李纨、元春等都聚在大殿烧香,迎春却得了特许,牵着贾瑁在寺内乱逛。贾母是许她祭奠恩师,迎春却领着贾瑁直奔翠竹园而去。
翠竹园路口的大石边,柳湘莲扶着一位鬓发皆白的中年妇人伸长了脖颈等着。
“二郎,你说贾二小姐怎么还没来?”
“二郎,你说那孩子当真是泽莞?”
“二郎,不然你去前面看看,咱们是不是错过了二小姐她们?”
“二郎,二郎……”
中年妇人口中喋喋不休,双手都紧紧抓住柳湘莲左臂,十指指节都泛了白也未察觉。
柳湘莲好脾气地哄劝道:“婶娘莫急。二小姐她们从府里出来,再走远路,坐轿上山,总需要时日。婶娘且放心,二郎绝看不错。当年那道士早有预言,泽莞有贵人搭救,不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那时我们不曾领会。前个儿。二郎见了,泽莞长得极好,和婶娘像极了!”
当然,柳湘莲说贾瑁像他婶娘是戏言,不过哄她高兴罢了。
中年妇人似是想起什么,追问道:“二郎你说泽莞如今叫什么来着?”
“贾瑁。从贾从玉。”柳湘莲嘴角噙笑道。
中年妇人听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到底滚掉。柳湘莲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中年妇人笑道:“婶娘如今真是没用了!泽莞能得贾家人这般相待是他的福气,我却还是止不住流泪。”
柳湘莲鼻头也是一酸,到底心性坚毅,赶忙说起旁的事,希冀中年妇人能分一分神。
这边厢,柳湘莲正搜肠刮肚把他这些年在外经历说与婶娘听,中年妇人一眼望见远远地两个小人儿向这边儿走来。
中年妇人和柳湘莲不约而同迈步迎上前去。眼瞅着,双方要碰上时,中年妇人脚下一软,好险摔倒。柳湘莲早有准备,一把架住婶娘,低头一看,婶娘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知是否血浓于水,贾瑁远远看见中年妇人颤巍巍站在风中模样便觉眼眶发涨。再见妇人满脸泪水成行,贾瑁情不自禁松开迎春的手,走向对面明显再挪不动步的妇人。
中年妇人见贾瑁走来,颤抖着伸出双手,似乎想揽贾瑁入怀,又恐惊吓着他,就这般手臂欲伸未伸,悬在身前。
贾瑁再看不下去,也不管是不是他娘亲,先投进了妇人怀抱。
迎春一瞬不瞬看着贾瑁扑进中年妇人怀中,抱紧妇人双腿,抬头与妇人对视。刹那间,迎春觉得,再错不了,贾瑁便是柳泽莞,柳泽莞便是贾瑁。
众人不能总站在风口里,何况翠竹园再是人迹罕至也有寺院僧众路过。迎春等人移步待客禅院。
中年妇人和泽莞乳母亲自看过贾瑁屁股上的胎记,确认无误后,二人拿出许多泽莞儿时衣裳、用品、玩物、器具,一一拿给贾瑁辨认。
直到中年妇人拿起一个青玉小葫芦,贾瑁“啊呀——”一声叫出来,指着那个小葫芦说道:“这个我记得,这是我哥哥生辰时收的礼物,被我抢了来。我一个没拿好,还把葫芦嘴儿磕破一个角。”
贾瑁说着,一把抓过那青玉小葫芦,拔开葫芦嘴儿一看,果然平整光滑的葫芦口上有一个小豁口。贾瑁双眼都看直了。等他再抬头看向对面人时,中年妇人和柳湘莲正抱在一处,无声痛哭。
那是柳湘莲的生辰礼物,柳湘莲那年生辰之后不久,先是父母相继过世,后是堂弟泽莞走失。好好一个家,一下子七零八落,散掉了。
所有细节拼凑起来,再错不了。贾瑁,不,柳泽莞看着对面娘亲斑白的鬓发和皱纹横生的面庞,眼泪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着投入娘亲和哥哥怀抱。
迎春也在偷偷抹眼泪。
众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迎春笑道:“这个好办,就说瑁儿……”迎春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歉意地冲中年妇人一笑,接道,“就说泽莞贪玩,不慎摔倒,被树枝勾破了衣裳,正好在柳夫人禅院门口。柳夫人怕泽莞小小年纪,伤风受寒,便请我二人进屋,要帮泽莞缝补衣裳。或者等丫鬟拿了换洗衣裳来更换。结果,柳夫人无意间看见泽莞屁股……”
迎春说到这里,被泽莞推了一把,迎春忍笑续道:“看见了胎记,再一打听,两相对照,发现瑁儿竟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如此这般,再有我从旁美言,祖母自然让你们母子、兄弟团聚,放泽莞认祖归宗。”
中年妇人听到此,拉着泽莞和柳湘莲就要给迎春跪下磕头。迎春忙不迭拦住了,没口子说“不能折煞我”。
几人又折腾半天,眼瞅着快到午时,才着急忙慌往贾母等人所在禅院赶去。
泽莞认祖归宗之事,果如迎春所言,并不复杂。贾母听了柳夫人言及失子之痛和多年找寻的苦楚,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