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子女们自然要上前表示一番关切。
因人数太多,只能一个个轮流上,去食堂打饭似的,场面悲伤中透出滑稽。
盛钰吉是最后一个,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握住他冰块一样的手,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关心的话说完了,盛安妮看他还有点精力,就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困境。
原来先前直播的时候,因为盛如初的话,她被迫做起了公益项目,资助贫困山区的学生。
本来只是送衣服送牛奶,后面有人看中她的名气找上门求助,要她捐学费和生活费。
她骑马难下,本来就不多的存款在短短几个月里消耗一空,如今虽然赚来一个好名声,兜里却已经连一百万都掏不出。
眼看着下一个月的捐赠账单又要来了,她实在没钱,只好求助老爸。
“我只要两千万就行了,爸,您让人赶紧打给我好吗?”
盛建国没说话,盛安妮就开始央求,毕竟从小到大遇到的难关,都是老爸出钱帮忙度过去的,已经成了习惯。
这时盛昌华也开了口,他看中了一个新项目,分析数据后认为一旦得手,利润相当丰厚。但是同样的投资也很大,需要盛建国签字才可以进行。
盛建国的声音隔着氧气罩传出来,非常沙哑,有气无力。
“我早就说过了,那笔项目不能做。”
“之前您说得问题我们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策划书也做好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恐怕会错过一个好机会。”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盛安妮等了半天,忍不住插嘴,“爸,那您看我那两千万……”
自己死里逃生,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捡回半条命,躺在这病床上。
子女们都在,可是张口闭嘴都是钱钱钱,在他们心中,他的命还不如钱吗?
盛建国勃然大怒,气得直咳嗽。
“我一分钱也不会出,你们都他妈给我滚!”
大家忙劝他息怒,病房里闹哄哄的。他随手一抓抓到一个玻璃杯,往墙上用力掷去。
玻璃杯摔得粉碎,众人齐齐地闭上嘴,一个字也不敢说。
医生闻声进来,见状让他们出去,帮盛建国调整呼吸机。
后者看着儿子女儿们排着队往外走,胸腔里积着股燥郁之气,心想自己是养出了一群怎样的白眼狼,连自己亲爹都算计。
忽然间眼角余光瞥见盛钰吉,想到她刚才握住自己手时,手心里传出的温暖,心下一动,让她单独留了下来。
盛钰吉不知他有什么事,回到病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叫了声爸爸。
医生摆弄好那些医疗器械,观察了数据,见没有异常,就把病房留给两人。
盛建国问:“十一没出去玩?”
“去了,跟朋友去巴厘岛,知道您晕倒就赶紧回来了。”
“我听人说你最近跟一个演员走得很近是不是?”
盛钰吉如实点头。
“老七啊,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我看也就你还剩点良心。所以有些话我得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不是男人,是个女孩,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业心。爸爸迟早是要死的,等我死后你要是还想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就得靠自己嫁的男人。”
盛钰吉对于他的说法不太认同,她有脑子有手有本钱,凭什么只能靠男人?不过他说得都是真心话,没必要与他对着来,便耐心地听下去。
“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染缸里爬出来的人能是什么干净东西么?成就越高的人越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你斗不过的,跟那种人在一起只会钱财两空!”
他说得激动了,又咳嗽一阵,盛钰吉忙帮他拍背。
盛建国缓缓吁出一口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丈夫好父亲,但我真心实意希望你嫁个好男人,别在我走后受别人的气。”
他对自己看得明白,对这个世界也看得明白。子女太多,他的父爱又被事业心挤占得只剩那么一点,根本不够分。
可他终究是爱他们的,哪怕只是看做自己的所有物,就像他的商业帝国一样,只要不伤他的心,他都会出于本能的保护。
盛钰吉十分惋惜原主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只好代替她作答。
“谢谢爸爸,我会认真考虑的。”
“你念书念得少,平时应该也认识不了什么上档次的人,不如我让老大安排一下,介绍合适的人给你认识?”
她委婉道:“这个……还是不着急吧,我才二十岁。”
“结婚这种事情早定早好。”
一向不搭理子女的爸爸竟然主动张罗她的婚事,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盛钰吉怀疑他是被盛晓婉上次的事刺激了,所以才一反常态对她好。但结婚这事根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之中,还是少谈为妙。盛建国每天那么多事要操心,估计过两天就忘了。
她笑笑,转移话题。
父女二人前二十年从来没认真聊过天,这一天几乎把以前的都给补上了,聊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医生进来提醒盛建国大病初愈注意休息,才结束话题。
走出病房,她看见其他人都不在,只有盛如初坐在长椅上,应该是在等她。
“四哥。”
“谈完了?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吧。”
盛钰吉点头,随他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餐厅。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音响播放着轻柔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