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这些在外面忙活着的官差身上发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躺在地上的男尸□,各种新旧伤痕深深浅浅疏疏密密地爬在这副明显经过精心保养的皮囊上,一个刑部仵作打扮的老头儿正蹲在尸体跟前,一边仔仔细细地摸索查看,一边有理有序地一声声喝报出这雪白细腻的皮囊上的每一道伤痕。
楚楚皱皱眉头,两天下来这已经是第三具没穿衣服的尸体了。京城里的人还缺这几个钱吗,怎么杀了人还非得把衣服都扒走啊?
楚楚凑近过去的时候老仵作刚好报完,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伸手扑掸积在衣服上的雪,低头抬头间楚楚看清了老仵作的模样,立时喊出了声儿,“七叔,是您啊!”
田七一愣,“楚丫头?你咋在这儿啊?”
“我来给王爷办事的。”
田七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来验尸的?”
“不知道,”楚楚摇摇头,指了指刚才坐的那辆马车,“我刚来到,还没见着王爷呢。”
田七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之后就更晕乎了,他到的时候那辆车不就已经停在那儿了吗,这明明都快有一个时辰了啊……
田七怔愣的工夫,楚楚突然在田七这副打扮上意识到一件事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呀!我差点儿给忘了!午时三刻还要去刑部门口看榜呢!”
田七脱口而出,“已经出来了……”说完就后悔了。
楚楚急道,“那您已经瞧见了?”
“没……没瞧见。”
田七说的是大实话,他确实是没瞧见,因为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去瞧去,一大清早刑部书吏就火烧屁股似地找到他家门口来了,拢共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说他被刑部录用了,第二句就是让他赶紧到城郊验尸去,然后扯着他就来了。
他虽然没看见榜,但很清楚地知道录上的另一个不是楚楚,正犹豫着怎么跟她说才好,就听在一旁整理尸单的刑部书吏头也不抬地道,“你也甭去看了,另一个录上的叫赵铁牛,你个小姑娘家不叫这个名儿吧?”
楚楚扁了扁小嘴,“我叫楚楚……”
“咳咳……楚丫头啊,”田七赶紧插话,“你不是说王爷叫你来办事儿的吗?王爷就在那边那辆马车里呢,你还不赶紧过去问问啊,可别耽误了王爷的公事!”
“哦……”
“哎哎,”书吏叫住她,“顺便把这尸单给王爷送过去。”
“哦……”
楚楚进到那辆足有一间小屋子大的马车里的时候,车里就萧瑾瑜一个人,坐在一张书案后面,静静靠在椅背上,双目轻合。
车厢里四角都燃着炭盆,乍冷乍暖,楚楚刚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清脆的喷嚏,毫无悬念地把椅上的人惊醒了。
睁眼见是楚楚,萧瑾瑜撑着轮椅扶手有些吃力地把脊背立直起来,微扬起头轻轻蹙眉看她。
刚才已让人把自己的毯子拿去给她盖上了,难不成还是着凉了?
楚楚见自己一个喷嚏惊了萧瑾瑜的清梦,想起来到底欠他一顿板子,心里一阵发慌,“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瑾瑜声音微哑,“不碍得……”
他没想睡,只是在一边看卷宗一边等各方消息,看着看着……卷宗呢?
萧瑾瑜目光寻到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的卷宗,心里直苦笑,这才熬了多久,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楚楚看着他不像是有生气的意思,但谁知道这些当大官儿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呀!所以看见萧瑾瑜想弯腰去捡散在地上那堆纸,楚楚赶紧抢先一步三下五除二都捡了起来,把带进来的那份尸单搁在最上面,一块儿毕恭毕敬地递给萧瑾瑜,“外面那个书吏大人让我拿来的。”
“谢谢。”萧瑾瑜接过那叠方向各异的纸,伸手示意楚楚在旁边坐下来,把自己手边的杯子推到她面前,“姜茶,还热着,我没动过。”
萧瑾瑜说罢就低头看着手里的尸单,余光扫着楚楚,就见她坐在他左手边,手里抱着那杯热姜茶一动不动,直到他逐字逐句地把尸单看完了,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杯子出神。
这杯子是前年南方进贡的红玉杯,刚送到京城就被皇上拿来讨好这个七皇叔了,样式确实精巧别致,但还不至于光盯着杯子盖就能看上这么半天。
不用景翊来判断,萧瑾瑜也知道这种神情叫做心事重重。
刚才不还睡得挺踏实的吗?
“你……有事?”
“啊?”
萧瑾瑜看着刚回过神来的楚楚,又重复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楚楚怔怔地看着他,“是你让我来的。”
萧瑾瑜被晃了一下,他头一回质疑自己与人谈话的能力,“……对,我让你来的。我是问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楚楚愣了一下,抱着杯子盯着萧瑾瑜,“我要有什么难处,你肯帮忙?”
萧瑾瑜轻蹙眉头,跟他办案的仵作总会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