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神往的目光,想起后者曾带着怎样赞叹的语气,说着这个众望所归的骄子,如何的武功卓绝,如何的名满江湖。
这场商谈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冷清崖自顾自地提了药篓,从他身畔走过,略一驻足:“你近来很看重洛临渊。”
慕重霄点了点头:“嗯,他是我的知交好友。”
他的嘴角浮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来:“原来如此。”
追杀洛临渊两人而不可得后,慕重霄对着花树下挥毫作画的他,愧色难掩:“清崖,我本该为你取回他们的首级,以报你受此大辱之仇,只是他们毕竟……毕竟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朋友。”
他却仍是神色淡漠:“原是如此。”
慕重霄明知他性情素来冷淡,但心头仍是蓦地一阵说不出的恼怒烦躁,踏上两步,语气凝如冰雪:“你的未婚妻刚刚跟了别人逃婚,你能不能生一回气?”
冷清崖手中的画笔终于停了下来,想了想,缓缓将画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向他走来,清冷的香气袅袅地钻入他的鼻端,馥郁而悠远:“那又如何?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烟织。”
一切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慕重霄曾想象过无数次拥他入怀的情景,长夜难眠的时候,深宵梦回的时候,甚至,仅仅是看见他一个浅淡的微笑的时候。
他并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对清崖有了这样的心念。
对着长老们议事时,他眼前浮现出清崖美秀而淡漠的脸庞,为烟织买下大量衣饰时,他想着眼前这一匹紫绸若是裁成了衣裳,穿在他身上,该是何等风华。
他从不曾动情,所以也就并不知道动情是什么滋味,一向只以为自己将清崖视为知己。
直到洛临渊出现,他才明白,朋友是怎么一回事,捧在心上念念在兹,想到那人就心中酸痛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崖冰冷的双唇覆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发了一回怔。
一个是昆仑不世出的天才,一个是天山百年不遇的骄子,他们肩上承担的是什么样的重任,两人心底都清楚得很,本是注定了要联袂成为光耀江湖的传奇,但绝不是这样的联袂。
抛开清风朗月似的风华,搅动风云的身份,慕重霄和冷清崖,不过是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两朵萤火,在交汇时互相辉映,成就了不那么寂寞的自己。
慕重霄定了定神,强行稳住自己跌宕欲狂的心跳,牢牢握住他的肩膀:“清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清崖坦然道:“知道,我倾恋重霄,非只一日,此刻只不过是按捺不了凄苦相思,你若不愿意,便罢了……”
一语未落,他已深深地沉溺于唇齿的纠葛里。
在慕重霄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原不是他不曾动情,而是动情却不自知,世间种种变幻如白云苍狗,他自始至终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在十四岁时闯入他眼帘,紫衣飘摇、寂寞孤清的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冷清崖呵。
这样的心念,他们彼此竟掩藏了十一年,可见两位掌门都颇有一副拿得出手的好演技,震慑同门靠的不全是武力。
藏了多少年的窗户纸终于挑破,两人只觉满心愉悦,找了个酒楼,喝得掌柜伙计咋舌不下,围观之人挤得水泄不通,叫好声不绝于耳。慕重霄记得两人喝了七十九坛窖藏百年的“女儿红”,醉得人事不知。
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并肩躺在酒楼的房顶上,明月生辉,满天星河,使人心生不知天耶水耶的错觉。
清崖的睫毛在月色里微微颤动,兀自酒醉未醒,他难得有这样冰雪消融似的柔和,睡在他臂弯上,仿佛一个浮在海面上的幻梦。
第68章 第 68 章
他心底泛起久违的柔情,轻轻将他额头前飘舞的乱发拂到一旁,看见他睁开幽黑微茫的双眼,仿佛仍带着宿醉的酒意:“咱们从来持身端严,何曾有过这样放肆的时候。”
慕重霄微笑道:“冷掌门宿醉之后,可曾想过诸位长老将如何找咱们的麻烦?”
清崖缓缓坐起来:“不过是恋慕一人,无关男女,何惧他人之言?”
天山掌门被逃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江湖,眼睁睁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变成人人私相议论的笑柄,江湖中人显然对这样的谈资很津津乐道。
天山的诸位长老对此痛心疾首,整日里围着冷清崖要他去杀了浣雪馆的渊公子,以报夺妻之仇,掌门的脸上仍是泛不起半点波澜:“他们既然是两情相悦,不如成全。”
接下来数年悠然如梦,两人相偕过了漫漫的好时光。
派中琐事并不多,闲暇时常能相聚,切磋武功、窗下对弈,平静得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