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敬酒她就喝茶,一桌子人只有孟觉明完全当她是空气,连茶也没跟她喝一杯。
她几次视线落过去,孟觉明都是胳膊肘撑在餐桌上,看着说话的人来回玩弄自己的手指。他肤色白,手指指节长且干瘦,据说为了缓解手指多动症,小时候还被迫学过钢琴。他的确喜欢频繁活动自己的手指,手里如果有一个东西,哪怕是一张小卡片,他也能来回折叠玩一两个小时不停。
舒格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活动神经末梢促进小脑发育。后来舒格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舒沛文唯一一次当班主任就是教这帮学生,师生感情格外亲厚。今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散场时三三两两搂在一起叙旧,分外动情。
魏然搂着孟觉明的脖子小声跟他说了句话,他捏了捏魏然微醺的脸,难得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挚的笑容。魏然又说:“子昂是个不着调的,晴岚也够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孟觉明看了舒格一眼,她正在用手机软件叫车。明天要走,她下午把车还给舒庆文了。
“开我的吧,免得我叫代驾了。”孟觉明走过去把车钥匙递给舒格。
舒格头也不抬:“你不是嫌我技术差嘛,把你的车擦了碰了,我可赔不起修车钱。”
“保险会赔。”孟觉明冷冰冰地说。
上车后,孟觉明帮舒格调整了一下车座的位置。两人靠近时,舒格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他的脸仍旧泛着红,一双眼睛自带秋水。
“觉明,你没喝多吧?”坐在后座的舒沛文问孟觉明。
“还行,在北京几年,酒量练出来了。”孟觉明说。
“你们工作还需要喝酒啊,做你们这一行,不都是人家找你们咨询嘛。”何春蓉又指了指舒格,“喏,这个才是要舔客户的。”
孟觉明看向舒格,明明是个新手司机,硬是开出一副老司机的姿态,超车变道根本不带怵的。
他说:“做哪行都不容易。工作上倒不怎么喝酒,只是北京老同学比较多,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折腾,有时候同行想交换点内幕消息,也必须得喝点。”
孟觉明对舒沛文和何春蓉说话,从来都是诚诚恳恳。舒格近期对他很多新的认知都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来的。
舒沛文又问他:“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休息一段时间后总还要找工作的吧?”
孟觉明坦言相告:“想自己干。”
“自己创业啊,那挺好的呀,你聪明,能力又强,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何春蓉对孟觉明的赞美从来都不吝啬。
舒格觉得她妈跟念台词似的,从后视镜里瞥了孟觉明一眼,他的视线刚好迎过来。
“车停你们小区里?”舒格趁机问他。
“先送他们回去吧,我看舒老师也喝多了。”孟觉明揉了揉太阳穴说。
舒格本想把车停在自家楼下,让孟觉明明天过来开,结果快到目的地时,这人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觉明也喝了不少,你把他送到楼下,车停好再回来。”舒沛文见状,交代道。
舒格只好又将车开进他们小区里,停车时,她叫了孟觉明一声,“到了。”
孟觉明缓慢地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说:“来都来了,上去坐会儿?”
舒格冷声笑了一下:“你一晚上都没给我好脸色,我可不敢上去。”
孟觉明偏过头无声地笑了,他边解开安全带边说:“我只是没看你没跟你讲话,什么叫没给你好脸色?你对我还真是跟以前没区别,只要我不把你当重心,稍微冷着你一些,你就不适应。”
耳朵又开始变得灼热,舒格回头看着说完话的孟觉明,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除了雾气,还多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浑浊气息。
他又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午饭,我就走。晚上你肯定也不想看见我吧,我特地坐在离你很远的位置……”
舒格推开车门,下了车。
孟觉明也下了车,对着她的背影又说:“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说推开就要推开,一点情面也不留。你还真是只会对我一个人任性。”
“受不了就别搭理我啊。”舒格转身看着孟觉明,又冲他冷冷一笑,“谁让你喜欢我呢。”
“我以前也是这样对你的,你这么聪明,怎么早没看出来我喜欢你。舒格,我就是把你惯坏了,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你说得对,我活该。”
孟觉明肩膀上搭着外套,抱着胳膊倚在车门上,样子懒懒散散。他说话声音里没有了自嘲,反倒是带着一股被压抑的怒气,最后那句尤其明显。
舒格看着他这幅样子,再也难以将他跟以前的孟觉明重合。她甚至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三十岁的孟觉明了,是个自尊心比小时候更强的男人了。
“我没让你回头找我,更没让你追我。该说的话我早就说清楚了,听不懂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没资格跟我生气。”舒格丢下这句话后,继续往前走。她尽量把说话的语气放缓了很多,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