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杯盏酒盅给收了回去。
顾家承袭祖辈的商号,在东县经营着周转商运的牵头生意,脚踏农商两界,算是做着一门吃香的行当。可惜潦倒得太快,在她未觉人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往下走下坡路。
阿顾只知道当年商号里出了内贼,导致家里生意每况愈下,以至于顾老爷在最后一笔货运走单中,把几代人累积下来的殷实家底给硬生生地赔了进去。
谁都不曾想到,在运往旱区的那二十八车赈灾官粮里,竟有半数被人偷偷用灌满了黄沙的袋子给垫了底。
等到东窗事发,官家抓不到滥竽充数的罪魁祸首,只得把顾家商号报上去顶数交待。经过顾老爷的一番周旋走动,虽能侥幸免于罪罚,但顾家在东县却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顾氏夫妇经过此等磨难,早已散尽家财困顿不堪,且又劳碌出了一身的病根,不消两年便相继故去,只留下阿顾这个年幼的孤女独活人世。
一时之间,境况好不凄惶。像是冥冥注定了悲泣的命数,要叫人不得安稳。
阿顾念及前事,自叹一声,心中唯有一苦。她正坐在窗前泛着愁,忽听园子里传来“哐当”一响,等到站起来一看,不禁轻捂檀口发出了一声惊呼。
外面风静花香,但见匆匆进门的谢兰漪人撞在树上踉跄了两步之后,直挺挺地擦过树干倒了下去。
阿顾慌慌张张跑出去,看到谢兰漪躺在地上,一张素净小脸变得红通通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纨绔子弟嚣张过甚”的气话,身上酒气浓烈。
“这是怎么着了,阿兰快醒醒。”阿顾欲要把她请到屋里去歇着,可谢兰漪赖在地上不起来,叫人怎么也拖不动。阿顾不好把人晾在地上受凉,只得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而后走到前院里去找婆子过来帮忙。
谢三小姐看起来身材纤细,分量倒是不轻,许是自小跟在她爹后面练过拳法,内里身子骨颇为结实。两个素来待在龙家下堂干粗实活计的老婆子,一人搭了她一只手,吭哧吭哧地把人从地上拖进了阿顾的房间。
因谢兰漪这番酒醉情状实在不太光彩,阿顾嘱托那两位老婆子守口如瓶后,自己亲自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替谢兰漪擦洗头脸。谢兰漪倒在外面使完了力气,此刻躺在床上倒也老实,嘴里也不说醉话了,闭着眼睛安然地睡了过去。
阿顾见她如此心大,倒不由得失笑出声,把手里的毛巾浸在热水了拧了又拧,帮谢兰漪把蹭在额头上的黑灰给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谢兰漪这一觉睡得十分长久,期间只翻了个身,却到了傍晚还没有要醒的意思。阿顾看她睡得香,也没有上去打扰,直至谢东海这个操心老爹欲要出门寻闺女,这才匆匆进门把人给叫醒。
“嚯,我这是人在哪儿呢?”谢兰漪乍一睁眼看到周遭的熟悉陈设,惊了一惊,待发现自己躺在阿顾的闺房里呼呼大睡,不由得狠狠吓了一跳。
她在外喝了一整坛的新酿,此刻分明应该在酒馆埋头大睡才是,竟然凭着心里的冲劲愣生生地跑回了龙家,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阿顾怕她知道实情难堪,此刻也并不点破,只坐在床畔望着她笑而不语。
“三姐,我几时回来的?”谢兰漪细细回想自己在外醉酒的情形,心中略有知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冲她腼腆问道。
“三四个时辰前就已到园子了,我瞧你人在树下走路不稳,便把你扶进来歇息了。”阿顾轻描淡写地替她把事情给一笔带过。
“没有闹出洋相便好。”谢兰漪宽心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出来一口热气,内里十分庆幸。
“这会子该开饭了,堂舅方才出来找你呢,赶紧回房间换身衣服再出来。”阿顾指了指她滚出褶皱的衣襟,含笑说道。
谢兰漪闻言会意,她这身衣服上的酒气还未散尽,且又沾了点零星的泥草屑,走出去实在不体面,平白叫人疑心发问。
思及至此,她手脚麻利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向这龙家六姐道过谢后,匆匆赶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第26章 晋江独家连载|灯影悠悠
谢兰漪回到房间对着镜子一番细瞧,发现自己这副鬓发散乱的模样实在狼狈。幸而眼睛未肿,只是后脑疼的不像话,像是在哪里狠撞过似的,摸起来隐约有点起肿。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到底是没想起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去劳神,赶在操心老爹上门之前,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那厢谢东海看到闺女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在闺女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心里惴惴的,就怕她一时钻了牛角尖,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