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顾胸有成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扑闪着两扇浓密的睫毛笑出了一对小梨涡,“横竖妹子不会把你供出去挨板子,咱俩见机行事,遇到突发情况你往后门先走,我到时候直接跳窗就是。”
龙四郎听了这话,心里顿时稳当了起来,他笑眯眯地背着手,挑起蕴秀的眉眼向阿顾点了点头。
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龙夫人跟奶妈晒完褥子就去小别院里找老太太凑人推牌九去了。这边主仆扎堆围了一大桌子人热火朝天地开了牌局,那边兄妹两个乔装打扮带上家伙准时在后门会合。
“小六,我跟你说,等会儿咱们到了地,就挑那菜单上最贵最香的点,看我今天不坑死余池那王八孙子。”
龙四郎嘴上黏着两道八字胡,浓淡相宜的眉毛特地借用阿顾的螺黛加深过,一旦粗声恶气起来很有一种乡下土财主的既视感。
“那是自然,好酒好菜需一并上全了再给他下套,这样才得趣嘛。”
阿顾摇了摇手里的纸扇,做轻袍缓带的束发打扮。她卸了脸上的脂粉淡妆,露出原先粉雕玉琢的细腻模样,光洁的额头上绑了一条镶红嵌金的云绣抹额,像是从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龙四郎见这六妹深得自己真传,欣慰之心油然而生。他拍了拍阿顾温软的手背,露出了一口雪白的好牙,“咱龙家的人就得有这份觉悟,谁要敢欺负到门前来讪脸,废话不提,铆足了劲儿跟他闹,直接揭杆掀他余王八蛋的祖宗坟。”
阿顾学她四哥的轻佻模样,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心中深以为然。她上辈子吃了余池的闷苦不得好死,这辈子怎么说也得回他一个生不如死的大礼才是。机会可以慢慢等,来日方长,她不急。
今天的太阳出得挺好,出来赶集的人一多,路上就有点堵。龙四郎跟阿顾边走边让道,兄妹二人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散学回家的龙五郎。
“四、四哥,你要带小六干、干嘛去?”龙五郎是个慢脾气,说话带点小结巴,常常脑子想的跟手里的动作搭不上界。他虽是五位哥哥里的老幺,比起前头那位不靠谱的龙四郎来,倒是很有做哥哥的自觉。
他眼见四哥跟六妹打扮得奇怪,走在路上又表现出了一副磨刀霍霍的密谋模样,心里直觉没好事,立马跑到大路中央张开双臂拦住了人。
“我、我要带小、小六去余家酒楼。”龙四郎存了促狭心思,故意欺他五弟结巴,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嗨、嗨,你、你别学我。”龙五郎急得跺脚,伸手要搡他四哥,龙四郎轻轻巧巧地往阿顾身后一躲,叫他抓了个空。
“龙四郎,你还没被爹揍够啊。”龙五郎难得说出一句顺溜话,乃至于把龙四郎跟阿顾惊了一惊,任他左手右手各抓起一个,拎起这不省心的四哥六妹转身往家拖。
“诶,五弟,你放手啊,我俩还有事,你自个儿回家玩去。”龙五郎天生蛮力,龙四郎跟阿顾两个人加起来都挣不开他一个光杆儿,这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场面相当的尴尬。
“不、不放。”龙五郎头也不回,一味只把人往家门口拖,坚决不给他四哥花言巧语蒙骗人的机会。
“哎哟,五哥,别拽了我胳膊要折了。”阿顾见状,心叫不好,连忙跟在后面出声喊痛,故意叫她五哥分神止步。
四哥的嘴皮子耍了白耍,六妹的苦肉计却次次都管用,龙五郎关心则乱,果真停下了脚步,扶起阿顾的细胳膊心疼说道,“六妹,别、别乱动,咱、咱现在去、去医馆。”
阿顾站在原地,伶俐接过龙四郎扫过来的眼风,学那小孩儿脾气,把屁股往地上一赖,咧着嘴巴要跟龙五郎哭哭唧唧,“我不去医馆,我要去余家酒楼。”
“去、去余家酒楼干嘛,别、别闹,听五哥的话,咱、咱们回家。”龙五郎六神无主地蹲在地上跟她讨价还价,实在没那闲心出去惹事。
“五弟,你就怂吧,咱家酒楼怎么倒的你不知道?”龙四郎把阿顾从地上拉起来,替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着龙五郎恨铁不成钢道,“余池那王八孙子背后玩阴的,咱家当年可是吃了人命官司的。爹现在一年到头跟个游商似的往外面操劳奔波,你心里过意的去?”
“我、我……”龙五郎听他这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里没了主意。
“五弟,里面的线人告诉我他家的酒楼不干净,咱们又不是明着跟他硬碰硬,悄悄过去给他闹一闹,出场小气就回家,成不成?”
龙四郎左手牵着阿顾,右手搭在龙五郎的肩膀上,对他半哄半骗道。
龙五郎抬头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四哥,再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六妹,两只手拍上大腿“嗨”了一声,无可奈何道,“真、真拿你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