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不动我的……”
“啊?什么?”儿茶皱眉看他,一脸茫然,“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陈清酒面一黑,他就知道什么垂死挣扎是没用的,视线便移开,眼中之景已经有些模糊了,“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带你出来看看。”儿茶这会儿又能听到了,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儿茶!”
“别气别气,气大伤肝呦!”见陈清酒伸手掰他的五指,儿茶轻巧地躲了躲,笑道:“一会儿他们就要放天灯,坐在这里看刚好。”
陈清酒没好气道:“我看不见。”
儿茶在他耳边低笑一声,随后松开了他,翻身跳下来高塔,须臾后上来,手中多了一小节树枝,他从腰际卸下那匕首,随后轻巧而又熟稔地雕刻了个木簪。
陈清酒方才沐浴过后就没整理长发,如今坐在这高处,原本微s-hi的墨发已经被吹干,松松散散地,儿茶绕在他身后,嘴里咬着木簪,双手拢着柔软凉适的青丝,替他挽了个简单的发式。
“酒酒啊,我以后可能不便经常找你了……”儿茶有些惋惜,抬手揉了揉他的墨发。
“哦。”陈清酒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声,问道:“要去做什么?”
儿茶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半开玩笑道:“叫声相公来听听,叫了就告诉你。”
陈清酒踹了他一脚。
“我要入洞虚之境了,师父要求闭关。”他轻巧躲过,神色有些落寞,五指收紧,继而靠在陈清酒身上,“酒酒……”
“方巧,我也是。”
儿茶嘴角勾起,半晌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天际逐渐被黑暗笼罩,陈清酒觉得眼前朦朦胧胧有数点星光,一眯眼,问道:“是他们在放天灯吗?”
儿茶偏头,低笑:“对啊。”
“好看吗?”
“好看。”儿茶视线分毫不离他身上,顿了顿,又道:“没你眼睛好看。”
陈清酒一颔首,目光茫然,身边的人也成了个模糊的轮廓,不过他像是习惯了这种感觉,在那人伸出手来摩挲到自己指尖的时候,弯眼笑了笑,“油嘴滑舌。”
☆、第三十一章
赋剑山,幽静的竹林内,青衣少年蓦然睁开双眼,汗流浃背,他咬着唇,瞳色黯淡,“师父,弟子不能……”
陈清酒的面前,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洞虚之力求悟‘空’,需无杂念无混浊意识,切断自我,夺回真我,天地合一。酒儿,你心事太重,于修行无益,再强行走下去恐会走火入魔,你留在这竹园里,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了。”
陈清酒苍白的双唇抿起,他埋头跪下,五指收紧,“是弟子该死,辜负了师父的教诲。”
老者摇头,幽幽叹息,离开了竹林。
长叶沾衣,赋剑山下,陈清酒孤身只影,他抬指,山中结界闪过清光,只要踏出这一结界,便能去赤城山。
陈清酒天人挣扎了好一阵子,忽而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地垂下了手,埋头不语,盯着那层结界,直到黄昏,才一言不发地回了竹林。
“你都站了一天了,到底进不进去?”
少年咬牙,苦恼地挠着头,一双眼睛血丝染尽,“我,再等等。”
“怂逼。”一旁的人瞪了他一眼,“你走火入魔,命都丢了半分,还考虑那么多做甚?”
“鹤虱,你别吵我。”
儿茶皱着眉头,原本清秀的眉宇间凭白生出一股怨念,鹤虱见了,面色惶恐地后退数步,连连摆手,“别,您可别在这里发疯,师父没在,小可怜我这脖子细软,不够你一下拧的。”
儿茶面色一阵古怪,颇为不爽地哼唧着,“谁能想到洞虚之境那么难进?”
他叹息,仰头看着这被结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赋剑山,目光深切,“也不知酒酒如何了?他那性子,怕是已入了洞虚,哎,平白无故又被人压了一头……”
鹤虱翻了个白眼,拔着一旁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祖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茶回头看他,笑容灿烂,“师父不日便要起身去西荒,我得陪他老人家走一趟,嗯……也就几年的时间,回来一切都好了。”
“你也真是心大。”
鹤虱叹息,儿茶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将人拖拽着离开了赋剑山周围,打着口哨道:“别气别气,我带你去喝个酒怎么样?”
鹤虱继续翻着白眼,随口嘀咕了句什么,儿茶没有听到,他目光随意落在了身后,眼中一片荒芜。
一道结界,两相情愿。
酒肆二楼,空坛子倒了满地,儿茶似乎喝足了,这才肯借着酒意和鹤虱说两句话。
“鹤虱,不是我不敢放肆,我只是……”儿茶红着眼,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酒嗝儿,声色沙哑,他道:“不愿毁他。”
鹤虱是个实在人,嘴却不笨,这时不便搭话,他就抱着酒碗,儿茶抱着他,絮絮叨叨地,“他天赋虽不如我,却生对了地,日后当个仙门宗师,绰绰有余,可,可这人心险恶,不仅天妒英才,人也妒啊……我与他,若有一个是凡人,豁出命在一起,旁人就算嚼烂舌根又何妨?可偏生,偏生谁也走不了,只能原地煎熬,日后出了闲言碎语,也有人能想起我们日前交好,凭着,凭着,这,这份情谊,哈哈,这份情谊……”
儿茶哽咽一声,手指拢着鹤虱的肩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