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我的女儿,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关母慢慢走过来,声音极其平静,抑扬顿挫,带着沙哑,依然透出吴语的软糯,声线却丝毫没有波澜起伏。
谭宗明转身面对着她的方向,手用力握紧。
不长的距离,却觉得一步一步,都是在踩着他的心走过来,如世纪般漫长。
“我给了我的女儿我能给的一切,我是她的妈妈,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她最适合什么样的人。”
“我关家,不是那迂腐之辈,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市井之人。我们可以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马上我就要带我的女儿回家。”
“你先不要说话。”
关母抬手制止欲要起身的关父,接着眼神继续对上谭宗明。
“谭先生,我不傻,经过这几个小时,我也知晓了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还有你拥有的那些金钱权力和声望名誉。但那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要的,就是我的女儿。”
“尊称你一声‘谭先生’,想必你也明白我的用意。如果我没了解错,你今年三十五岁,而关关今年二十三岁。你们差了十二岁,这是其一。”
“你的学历很高,美国‘常青藤联盟’学校毕业,你的社会地位也很高,上海经济圈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和关关之间天差地别,她高攀不起,我们也高攀不起,这是其二。”
“最重要的是,谭先生,你的个人经历一定很丰富。你看上她的什么?年轻?单纯?天真?关关还小,她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她的人生,从来都是按部就班,我和她爸爸,一步一步引导她到这么大,不想也不愿让她接触你们这样圈子的东西。她不适合,这是其三。”
“仅仅只是这三点,不,只要有其中一点,我的女儿就绝对不可以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不允许,绝对不行!”
“谭先生,关关分辨不清她的感情,你也分辨不清吗?你说你是认真,这世间上,人人都说自己认真。你说你是深思熟虑,可我们做父母的,又何尝没有过深思熟虑?如果有一天,一旦到了哪一个关头上,才发现开始的一切都是错的,到那时要如何挽回?你可否想过,她怎么办?!”
关母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愤怒,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活在别人的风言风语里。
一个位高权重的家庭,一个位高权重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只会害了关关。谭宗明是什么都有了,什么都经历过了,可是关关呢,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是新的,什么都在成长着,为什么要对这样本不应该存在的一段感情冒险?她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只要有一点波折起伏,都是致命啊!
“请你理解,做父母的苦心吧!”
关母痛心疾首,眼神却仍然凌厉,毫不退让,只要关关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这辈子,做父母的,才会心安啊!
而且她关家,书香门第,不想也不需要和商人政客牵扯上一点关系。
从古至今,政客逐权薄疾苦,商人重利轻别离。
他谭宗明,全占了。
谭宗明整个人一震,随即心好像坠落到悬崖下面,失重的感觉袭来让自己无法如常呼吸。
他没有丝毫躲闪过关母的凌厉眼神,也没有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谭宗明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他第一次愿意弯下腰,表达一个晚辈对长辈由衷的敬意,也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愧疚。
因为他还是不能让步。
“您知道,关关有多优秀吗?”
“还有一个月就要实习考核,她很拼命,她每天都在办公室坐十几个小时。她不是天生学经济的材料,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但依然很努力很努力去学,去做好。她说她有理想,有目标,可能距离实现它有很大的距离和差距,但她一点都不想退缩,一点也都不想放弃,从未说过苦和累。”
“而我能做的,是一直陪着她。陪着她改报告到深夜,听她高兴的和我说主管今天又表扬她了,她很开心很开心,连带着我也很开心。”
“开心自己这么幸运,可以看到她的成长,她的进步。”
“我承认……我是自私,我不想放她走,越在一起久,越离不开她。试问感情里,有何对错,有何计较是可以说出口的,我知道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就够了……”
“可是我必须对她的家人作出交代,特别是您。”
“她拒绝过我,不止一次。是的一开始我很意外,这让我感到非常好奇。后来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别的女孩都有的东西,很干净,很美好,这让我收起了原本不礼貌的探测之心,认认真真去了解她。我从来没有觉得年龄是一道阻碍,这是她最好的时光,也是我最好的时光。我很庆幸现在的我有能力去保护她,爱护她,给予所有我能给予的一切,只要她想。就算她不想,我也愿意双手奉上。”
“家庭和社会地位,前者我无法选择,这是上天注定的。可是我很感激我的老父母,给了我最好的教育和关爱,让我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没有在追求的路上蹒跚而行,他们让我一直奔跑着,给了我最大的自由。而地位,不过是一道虚名,说穿了,都是人,都要过日子,只能说每个阶层面对的压力都不一样,这无法进行比较,非要比较也是对我的不公平……”
“‘人人生来平等’,是,在中国这句话是很虚无的,在整个世界上它都是虚无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