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一行人自湖安村返回五行山,途中在一小镇的客栈投宿。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微微的虫鸣声,兀自对湖安村的遭遇耿耿于怀。
“师叔明明是信任我才将真气度予我,但我却毫无办法控制,若不是师兄、师姐他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我不仅是辜负了师叔的信任,更是青木观的罪人……”想及于此,他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位置。自苏醒后,他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觉得丹田内一直肿胀如石,极不舒服,隐约觉得有真气在内里搅动,但却无法引导其进入全身经脉。他曾暗暗试过青木观的法诀,惊奇地发现学过的法术倒是能够施展,但滞涩无比,无论是施法时间还是法术的威力都乏善可陈,根本无法用来临战退敌。
燕栖重重吐出一口气,暗想:“难道我真的资质不佳,不适合修行道法?”他苦恼不已,又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沉沉睡去。
七日后,燕栖他们回到了五行山。程志松一进入青木观便与程志桢两人去内堂交谈起来,杨之杰、宁栩、程小菘各自散去休整,唯有燕栖在内堂门外惴惴不安地等待。
眼见日薄西山,程志松才从内堂出来。程志桢送别了程志松,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燕栖在门外不远的地方。
“燕栖,你在这里有何事?”程志桢微笑着问道。
燕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随我进来吧。”说着,程志桢转身走进了内堂。内堂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除了上回入派时来过一次,这是燕栖第二次进到内堂。
程志桢盘腿坐在蒲团上,又指着另一个蒲团示意燕栖也坐,“说吧,你方才候在门外有何事?”
燕栖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师父,我……我想退出五行派……”
“哦?”程志桢眉头微微一挑,“为什么?加入五行派不是你的夙愿吗?”
燕栖忙起身跪坐在蒲团上,重重磕了个头道:“是,加入五行派的确是弟子的夙愿。弟子对师父允我入派,赐我大名感激万分,时至今日我还时常自睡梦中醒来,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场梦。加入五行派这段日子是弟子有生以来就幸福的日子。可弟子实在是天资驽钝,于道法修行上几无进展,而且这次在湖安村又让师叔他们险遭不测,弟子实在是无颜面对师父的信任与期望,请师父准许弟子退出五行派,以免因为我而拖累青木观……”说着说着,燕栖的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静了一会儿,程志桢问道。
燕栖双拳紧攥放在膝上,好久没有言语,只是任泪水从脸颊流下,末了他牙关紧咬,重重点了下头,将头垂在胸前。
程志桢没有说话,默默地起身站立,背对着燕栖,看着内堂正中写有“精气神”三个大字的字幅。良久,他忽然问道:“你说,我辈修习道法所为何事?”
燕栖一愣,想了想答道:“是为了羽化成仙。”
程志桢笑了笑,一指香案上的牌位,“这是我青木观历代观主的牌位,传至我已是第十三代。之前的历代观主都是有大智慧、大修为之人,但无论是谁,在仙去时仍处于凡人之列,没有一人有羽化成仙的迹象,至多比其他人阳寿略长。不止我青木观,就算整个五行派诸观,自开山立派以来,亦未听说有人能因修习道法而位列仙班,那依你之见,难道前人尽皆失败?”
“弟子不敢。”燕栖又想了想继续道,“那是为了锄强扶弱,斩妖除魔?”
“锄强扶弱乃官府的本分,我辈若是插手其实越俎代庖了。至于斩妖除魔,通过湖安村这次经历,你该清楚,孰为妖孰为魔皆在一念间,守住这一念,便是妖亦为善,违背这一念,便是人亦为恶。分辨善恶才是我辈需斟酌之事,其余皆乃小技。”
“那……总不成是为了强身健体吧。”
程志桢微微一笑,“虽不中,亦不远矣。只不过强健的不是**,而是心神。”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每个人内里都有自己的‘道’,修习道法的过程就是寻求自身之道的过程,更是坚守自身之道的过程。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所求的‘道’亦不同,你追求的是什么‘道’?”
“我?……我不知道。”燕栖搔了搔头皮,“我只是觉得书里说的五行派的英雄们都威风的不得了,才动了加入五行派的念头,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有一身高明的法术,为保护天下苍生而斩妖除魔……我从没想过要追求什么道。”
“你知道为师最喜欢你哪一点吗?”不等燕栖回答,程志桢继续说道,“为师最喜欢你有一颗随时为别人考虑的心。初遇蛇妖,你为了救小菘而落入蛇妖的手中,当时你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若不是我,师姐早就让那蛇妖大吃苦头了。”燕栖不好意思道。
程志桢摆摆手,“后来在翠玉峰的入派考试,无论你多想加入五行派,处于多危险的境地,但面对山猪和山魈时也没下杀手,若你想做其实很容易。”
“我只是觉得毕竟是自己擅自闯入了他们的地方,若再下杀手有点太霸道了。”
“去湖安村之前,你与那四位师兄素无瓜葛,但仍然毫不犹豫的报名毅然前往。从湖安村归来,你又因自己能力不够导致志松受了重伤而心怀愧疚,甚至提出了退派的要求。凡事种种,皆表明你有一颗随时为别人考虑的心。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