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吉时要到了,张敏望向紧张补妆的楚珍,试探着说道:“长公主殿下,刚刚太医说,您中毒了。臣女曾读过医书,如今想来,您刚刚的症状与断肠草之毒如出一辙。”
“断肠草?”楚珍疑惑。
张敏连忙道:“断肠草和金银花最相像,今日咱们出入合欢宫的人,都被要求佩。定是有歹人,趁机将与之相像的断肠草带进宫里,想要致您于死地。此人好狠的心,殿下若是不追究,怕她还会再起歹念,谋害殿下!”
楚珍听着,目光不觉瞟向沈妙言,见她脸上挂着一抹笑,不禁大怒,起身冲到她面前,“沈妙言,是不是你想害我?!”
说着,不等她回答,一把扯下她腰间的荷包,扔给那名太医,“给本公主仔细检查!”
那太医连忙打开来,仔细看了半晌,最后拱手道:“启禀长公主,这里面是金银花,并非断肠草。”
张敏闻言,有些怔愣,怎么会?
皇后娘娘明明说过,她早已安排好荷包作为证据,怎么会不是断肠草?!
沈妙言冲张敏扬起一个腹黑的微笑,继而在绣墩上优雅地坐了,转向楚珍:“别忘了,刚刚是我救了你。若我要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含笑,满脸意味深长,“楚珍,今日是谁把我召进宫来的?是谁安排合欢宫的人的?断肠草此毒需从口入,我相信合欢宫的吃食没有问题,那么,你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呢?”
说着,白嫩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琥珀色的瞳眸中满是戏谑。
楚珍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不可思议地转向张敏,“本公主的膳食都仔细检查过!除了膳食,便是口脂!张敏,是你为本公主画唇的,你竟然谋害本公主?!”
“臣女没有!臣女只是过来为殿下添妆,并没有别的意思!再说,臣女与公主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公主?!”
整个矛头都转向张敏,她虽然吓得措手不及,却还是抓住了脱罪的关键点。
沈妙言一手撑着侧脸,好整以暇地观赏着这出戏,适时地添油加火:“并非无冤无仇哦!张敏姐姐喜欢我堂兄,我亲眼看见你们二人在书斋里一同读书呢。”
“以前堂兄从书院回家时,张敏姐姐就常常过府找他玩。如今想来,张敏姐姐定是中意我堂兄。郎有情妾有意的,可惜堂兄却要娶别的女人,张敏姐姐心中,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她说着,眼中腹黑更盛:“而皇后堂姐也一定觉得,她的亲弟弟、沈御史府的继承人,怎能娶一个破鞋呢?那不如弄死这个破鞋好了。张敏姐姐和皇后堂姐一拍即合,便有了今日这一出,啧,真是精彩!”
话音落地,张敏早已吓得腿软,几乎无力面对楚珍愤怒的视线,只一个劲儿地后退:“长公主,我没有,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本公主就说,咱们往日并无交情,你怎么会突然来给我添妆,原来是抱着这种狠毒心思!”
楚珍怄得要死,直接从墙上抽出宝剑,“张敏,我弄死你这贱人!”
四周的宫女都吓了一跳,正好外面的嬷嬷们进来,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夺下她手中宝剑:“长公主,吉时到了,该出嫁了!”
寝殿中一片兵荒马乱,楚珍想着到底还是自己出嫁比较重要,决定以后再跟张敏算账,便急急忙忙套上红盖头,由金珠扶着,匆匆往殿外去了。
沈妙言目光落在大殿角落,张敏呆呆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傻了。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亲手为她整理好鬓发:“张敏,沈月如她只会利用你。你跟着她,是不会得偿所愿的。”
张敏好容易才回过神,望着沈妙言,忍不住抱头惊叫一声,只觉眼前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小恶魔!
沈妙言笑容愈发热烈,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楚珍并非真心喜欢沈峻茂,沈峻茂也不甘心娶她。再加上她对沈月如的怨恨,这场婚礼,可有的热闹。”
说完,便踩着精致的绣花鞋,转身往殿外而去。
一只脚跨过门槛,她想了想,又回头笑道:“张敏姐姐若是懂得使用些手段,趁着这场热闹,一举成为我堂兄的女人,岂不美哉?”
张敏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她那稚嫩清脆的声音却还萦绕在耳边。
她满眼迷茫,和长公主抢男人,她,真的有胜算吗?
——楚珍并非真心喜欢沈峻茂,沈峻茂也不甘心娶她。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她眼中蠢蠢欲动,若是如此,那么她张敏为了前程搏上一搏,又有何不可?!
沈妙言漠然地走出合欢宫,庭院中还有未化的积雪,同她的瞳眸一样冰冷。
把张敏推进火坑不过是顺手,最重要的,还是弄垮庶叔一家。
局势越乱,才越有利于她浑水摸鱼。
远处的高楼之上,楚云间双指托着一盏酒,雅致的脸上,满含温柔的微笑。
他静静看着那个身着石青色袄裙的小姑娘,穿过长长的宫巷往宫门走去,那么纤细稚嫩,像是风中初初萌芽的柳芽儿。
而即便隔了这样远,他也能察觉到,她小脸上的漠然。
呵,他这小未婚妻,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不知,她参透那副九连环所代表的意义没有?
他想着,盯着她的背影,喝完了那盏酒。
沈妙言乘坐马车来到沈御史府时,府中宾客盈门,十分热闹。
迎亲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