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突然想起那个奇奇怪怪,长相却很不错的小姑娘,倒是觉得,她与府里的这些人,很有些不一样。
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笑了笑:能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只是个伺候人的下人罢了,再怎么与众不同,终究走不出在主子面前献媚求宠这一套。
只是虽想得通透,他却仍对明日的赵府一行,存了些期待。
意映走出了那千莱园很远,又回头忘了一眼,见没有人再跟上,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孽缘,她前些时候在赵府千方百计想躲过的人,今日全都碰见了一遍,这运气委实差了些。
她这厢恢复正常,却见身边的绘春面色沉沉,十分不愉快的样子,不由有些讶异。
“绘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意映轻轻推了下绘春。
绘春正一腔火气没处发,见旁边的木头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也顾不得这还是在长信侯府里,低声训斥道:“你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带你来,是让你来当摆设的吗?”
意映一惊,这火气可真够大啊。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什么让进千莱园时欢欢喜喜的绘春这样生气的地方。
难道是徐宪长得不如她的意?不对呀,之前在赵府她定然是见过的。那是她全程沉默让她不喜?也不至于,绘春向来脾气还算不错,况且没有她她也能和侯府的人处得不错,至于她方才的话,怎么看都像是迁怒……
绘春见她又开始发呆,怒道:“我在训你,你竟然又出了神,想什么呢!”
意映忙赔笑道:“我这不是在想什么事情让姐姐这样生气吗?是因为我吗?”
绘春见她这样低姿态,火气微消,嘴上却道:“你知道你自己不对就好,身为丫鬟,怎么像个千金小姐似的,惜字如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意映耐心听着,不时像小鸡啄米似的,微笑着点点头,二人不一会儿就走出了侯府的大门。
她们二人上了马车,一刻不停地走了。
侯府大门处,一个细布衣裳的少年有些惊疑地看着这马车离去。他不由踱步走到看门的小厮面前,含笑问道:“不知道侯府今日来了什么贵客?”
方才那个给意映她们带路的小厮忙从坐着的石台上站起来,弓着腰笑道:“是钱先生啊,您初进侯府可能不认得,那是都转运盐使司同知赵大人家的马车,是赵夫人派人来送节礼了。”
“赵大人?可是那同我们侯府定下亲事的赵家?”少年沉吟道。
“正是呢。”
“只是明日才是中秋,怎地今日便来送节礼了?”少年有几分疑惑。
“小的是引路的,听的也不大真切,似乎是来请侯爷明日去赵府参加中秋家宴的。”那小厮笑嘻嘻地道。
少年轻哦了一声,谢过那小厮,便进了侯府。
余下的看门人里有一个似是新来的,挠着头问那小厮:“李大哥,那是什么人啊,穿得这样寒酸,怎地您对他那样尊敬?”
那小厮急忙看了还没走远的少年一眼,见他没听见,才长出了一口气,狠狠瞪了那新来的一眼,嘘了一声:“你这没眼色的,还不快住嘴。”
那新来的小厮有些委屈,他是见向来自称这“外院第一人”的李随竟会对一个穿着细布衣裳的少年那样尊敬,实在好奇的很,才忍不住问的。那少年除却生得俊俏白净些,委实没什么特别的,照他看来,让那种人搬些东西,定是一会儿都撑不住,凭什么对他那样恭敬?余下的人虽没有明说,但神色也都有些相似。
那李随见少年走远,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小弟们,低声道:“那个钱景你们可别去招惹,那人的心机手段可不是你们这等子只会干些力气活的大老粗能比得上的。再过些时日,他能成为侯爷身边的第一人也指不定。”
这话把那些人都吓住了,他们虽看不穿那少年的特别之处,对这位李随还是十分信服的。
李随说完这句也不再提,脑子里回想着原先在侯爷书房伺候,如今已经成为通房里的第一人的胞姐的话:“……这个钱景委实不简单,入府不过短短一个月,地位已然超过了侯爷身边的众多幕僚,前些日子给侯爷献策,侯爷一试之下竟然搭上了宋阁老手下最得力的黄大人的亲侄子,侯爷十分高兴,对那钱景越发看重。我瞧着,如今他已经快要赶上冯先生的地位了……”
徐宪身边养了许多幕僚,但这些年来,唯有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人提出过有作用的建议,其中的秦先生和冯先生最受瞩目,这冯先生,其实与秦先生学识相仿,但因为从前帮过老侯爷,不大受侯爷待见,但也是板上钉钉的第二人,在这侯府外院说句话,地都要抖一抖的。
他这样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竟被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威胁了地位,怎能不让人心惊?
他自此便留了心,对那钱景十分客气,如今他虽仗着姐姐在这侯府有一席之地,但新夫人进府之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如此做法,总能多一条门路。
钱景进了侯府,却停了下来,回想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一路挨训的小姑娘,分明就是那天在南街为他解围,对珍宝阁的事情了若指掌的神秘女子。她怎会是一个小小的盐运使同知的家仆,这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替祖父洗清冤屈,是他自小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