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很遥远,我不安的拢紧手臂,直觉手中一空,我霍的睁开眼茫然四顾,四周郁郁葱葱的茶园,远山如黛,成群的麻雀扑啦啦地从林中飞出,三三两两落到远处的电线上,叽叽咋咋的叫个不停。
我靠坐在一处隆起的小土坡上,揉揉压得酸麻的手。身旁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新采摘的野生杨梅,我迟疑着抬起一只手举到眼前,手中正捏着一枚八月黄,外形和香蕉相似,成熟时炸开,很甜,里面很多籽,这也是农村的孩子,总喜欢往山上跑的原因之一。我眼神空洞的望着手中的八月黄,上面的蚂蚁沿着它的边沿,伸着触角四处找路。
看着它们我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这个梦很长很真实,也很幸福,让我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脑袋里依旧搅着浓稠的浆糊,想起梦境中的种种恍若隔世,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我茫然的起身拎上篮子,绕下了山坡时,赫然发现我背靠的是一座坟。
直愣愣的走到近处打量,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打从我记事起,它就已经在这里了,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在它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坟,占满了整个山头,有些年久失修,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是土坡还是坟了。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西斜,已近黄昏,我没有逗留,快步地离开了这里,对于这片坟地实在谈不上喜欢。记得小时候,每年三月上山采茶叶的小伙伴们,都喜欢互相比谁勇敢,以在这里打盹睡觉为荣,再有看到谁提了一篮子的粗笋,都会打趣他是不是从那片地方拔出来的。
下了山,绕到屋后,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剁猪草喂牲畜,有些晚饭吃的早的,烟囱上已经开始炊烟袅袅了,我打开虚掩的后门,就是我家的小厨房了,紧挨着厨房灶台不足3米的地方,就是猪圈,我把篮子放在厨房和楼房之间的过道里,给嗷嗷叫的猪槽里添上些猪食,又在厨房抓了把米糠合着剩下的米饭拌了,打开鸡舍门将食桶放进去,半大的小鸡在咕咕叫的母鸡带领下,纷纷过来觅食。
橱柜里还剩了几个饺子,想着离晚饭还早,随意抓了两个先垫垫胃,我从厨房转到前厅,扫了眼大门外,正和两位胖瘦婶子,坐在竹椅上聊天的阿姨,现下也无心去刺她们几句。转到楼梯口换下脏兮兮的球鞋,蹬了双拖鞋蹭蹭地上了楼,门外的阿姨回过头来,一脸不屑的对着我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满脸堆笑得扭回了头,和婶子们大着嗓门继续说笑起来,“丫丫刚上山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楼上去了,简直比我家那个做姐姐的都勤快。”
“你有这么个现成的乖闺女,就等着多享福吧!”一旁黑胖黑胖的杨婶子嘿嘿的笑起来。
和阿姨走的近的瘦高个王婶,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我的房间的方向,道:“秋玲,你一早上在楼上的卫生,可是白忙活喽。”
“可不是,再孝顺也不如亲生的姐姐贴心,唉?你家小敏呢。”杨婶子压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
我嫌外面的声音太呱燥,索性关了房门和窗户,到卫生间去冲温水澡,在往身上抹香皂时,触碰到手腕上的粗糙坚硬,低头一看是一串佛珠。
佛珠手链!这是我大学时,参加一次班级组织的,古建筑绘图的课题,有次量完尺寸和同学闲逛,无意中路过景点门口的一处摊子前,它正好掉落到了我的鞋面上,一旁的大师说这是我和它的缘分,不过价格确实便宜,我没有任何负担的买下了它。如今看来,只有看到了它,我才能确信,我确实已经重生了,没有回到我和他最初相识的童年,而是回到了我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这应该是我的遗憾吧。
房间的墙角放着舅舅给我买的行李箱,那是他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特地让舅妈陪我去买的,也是我最需要的,上面的挂牌我还没有摘掉。我看着写字台上的日历,再过两天,我就要独自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回想起当初那种对未知的紧张和害怕,如今的我已然沉稳了许多。
我将阿姨和便宜姐姐,极力劝我带去的床垫,被子,冬装等大件的行李,一一放回到衣柜里。只收拾了些自己惯穿的,还有娘家阿姨送的几套夏衣,简简单单的半个行李箱,再放几双鞋子,拍拍手一切搞定,回头对着镜中的自己整理下耳边落下的碎发。眼角的余光不由得停留在窗外的一角,嘴角自然地牵起一抹笑意直达眼底,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次的微笑和以往略有不同,里面多了些自信。
走到写字台前开了窗户,点了一圈蚊香放在窗台上,借着月光望着对面的教学楼,是一座五层钢筋混泥土的建筑,在我们农村清一色的平房和不超过三层的小洋楼中,它是当之无愧的大楼了。
每天的这个时间段,不管当时的心情如何,我都会坐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那栋大楼。今夜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光明亮透彻,明天定会是晴空万里,不过大楼却是漆黑一片,二楼的窗台灯光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亮起了。
从小我就好奇,为什么总有一个小哥哥,喜欢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山,而且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稚嫩的脸上,神情无比的落寞和孤独。难道他就没有小伙伴一起玩吗?后来问了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评价他:高傲,脾气怪不理人,没有爸爸。
几年后我母亲和父亲分道扬镳,漂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