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看戏的贵人中,傅云萝看见了一张算是熟悉的面孔。
丞相张渚的嫡女张思宁,未来的睿王妃此刻正陪伴在长乐公主的身后一脸笑容的面对比武场里的厮杀。
她与前一世的傅云萝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女子,各自看不起而已。张思宁身份尊贵,是内定的未来皇后,而傅云萝只是个和亲公主,连人质都算不上。傅云萝在想,如果张思宁知道她并不会成为皇后,而是她更加看不起的庶出妹妹上位该是怎样的表情?
“公主,我们走吧。”萧辰佑不安的提议道。
“我为什么要走?”
“可公主不喜欢看这些。”
“只有见识过世界有多残忍,将来才能懂得如何清算这些罪恶。”傅云萝捏紧了手掌,为比武场里的孩子和妇孺。
他们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的哭声是别人取乐的来源。这些人总以为高人一等,将来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变成比武场里的人,会成为刀俎上的鱼肉。到那一刻,他们才会懂得什么叫做血肉之躯。
傅云萝瞬间想通自己未来该做什么,不是一个王妃,也不是皇后。甚至也不会是一个医生。
她将要和这个世界宣战,和统治者宣战。
与制度宣战。
看着那些妇孺的尸体,一张张欢笑的脸就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句话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喘气。
忽然,杀红了眼的男人从比武场抽出一截断掉的木棍,将带着刺的木棍桶向了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为了保护怀中的小儿,硬生生的用后背承受这次痛击。随后在一片喝彩声中倒了下去,孩子被压在身躯下无助的哭喊。
“救命,救命,救救我……”
他看起来只有**岁的模样,穿着褴褛的破衣服,蓬头垢面的,脸上只有两道泪痕落下的地方可以瞧见点干净的肤色。他那么无助,祈求的看过场外的所有人,他也深深知道没人会搭救他。
男人抽出木棍,得意的想要再一次攻击,他快要赢了,自由快要来了。
“够了。”傅云萝闭上眼,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来这两个字。她终究是无法忍受看到结束:“够了,放过那个孩子。”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扫过周围所有人的脸:“那只是个孩子,放过他吧。”
“丽阳公主这是要为一个奴隶撑腰?”萧辰蔓仿佛没听清,确认般的问道。
萧辰蔓的脸上是多么的无辜,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人会怜悯奴隶。这些人之所以会成为奴隶,是因为他们身上流着罪恶的血液,他们不配当成人活着。
傅云萝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是羞辱,是看不起,会被认为是不合群的人。她已经忍受那么长的杀戮,但无法再继续忍受更多。倘若现在救不下这个孩子,谈何与世界宣战,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走出第一步。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开始,他是一个见证,见证傅云萝的勇气到底能让她走到哪一步。
“他是奴隶,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儿。他的母亲已经死在杀戮之下,不如放过他吧。”傅云萝平心静气甚至带点卑微的说。
“凭什么?”萧辰蔓认为这可构不成放过他的理由。
奴隶嘛,就该是喊他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他死他就必须要死。奴隶活着,除了碍眼睛,没有别的作用。
“许是公主对这孩子看上了眼,有缘分。兄长斗胆请皇妹给一分薄面,留下这个孩子让丽阳公主带走吧。”萧辰佑站出来对着自己的妹妹恭敬的行礼,他已经表明是站在傅云萝这边的了。
那个孩子无措的站在母亲的身边,小手颤抖的摇晃着母亲的躯体,希望她能站起来。
“今天是怎么了?五皇兄可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萧辰蔓露出不解的问。
“丽阳公主对景国百姓有恩,只是想要一个奴隶而已,皇妹就让公主带回去吧。”
“奴隶是我跟刑部要来的,公主说要带走就要带走,那我的名字往哪儿搁?”萧辰蔓忽然目光一闪,计上心头开口道:“要带走也不是不行,不如就由丽阳公主来为我们奉献一次表演,若你能救走那个孩子,他就是你的了。”
“长乐……”萧辰佑面露不忍和悔恨,若是他的地位再高一些,总不至于连一个奴隶都无法讨来。
傅云萝及时的拉住萧辰佑,屏息后面对比武场里站着的男人开口:“得罪了。到了黄泉路上,你可别恨我。”
男人低头看看小孩,又看看傅云萝。木棍陡然从手中脱离,他大笑着跪了下来。
从士兵的腰间抽出刀,一步步的走上比武场,傅云萝直面这个可怖的那人,踩过木板上的血也尸体。
“你叫什么名字?”傅云萝问道。
“奴才没有名字,因是九月出生,他们都叫阿九。”阿九宛如一个巨人颓然倒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头颅前倾。似乎就此,就要献出自己的头颅。
“你会是在我手下死掉的第一个人,我会记得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今日的选择是你我共同完成,他日若我是那个俯瞰众生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亲自到你的墓前磕头。如果没有磕出鲜血,你可以化作厉鬼来找我。”
“我听说过你体恤百姓的传闻,没想到连一个奴隶都能得到你的怜悯。这一世,活得值得。想要我的头颅,你就拿去吧。”
阿九从没有被人当过人,由生到死注定都是奴隶。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