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斯走到门边,轻拍她的肩。“月白,你别急,阿尔尼斯殿下来过了,王就不会有事的。”
苦笑,半信半疑地点头。
看着夏月白映透了月光的苍白脸色,乌纳斯轻叹一声,转身迈进房里。
门里的侍女朝夏月白颔首,轻轻将门合上,最后一线光亮从门缝消失的时候,夏月白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一阵恍惚地出神。
自从乌纳斯他们进去之后,医官就全部退了出来。
拦着医官焦急地打听情况,他们一个个脸色尴尬地支支唔唔,对于图萨西塔的情况含糊其辞。
夏夜的风吹得皮肤阵阵地发凉,蜿蜒幽深的走廊静得让人烦躁不安,夏月白不知道独自一人在门外等了多久,她几次鼓起勇气走到门边,抬在半空的手,又气馁地垂下。
在门外来回地徘徊张望,一点一滴的时间,从月影云隙的流纵间悄然逝走。
守着那扇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的门,夏月白的心情从先前的慌乱不安,稍稍地平静了一些。既然图萨西塔能够召见大臣,足见她已无性命之危,看来被自己动了手脚的毒|药,应该是降低了一定的毒性。
“月白。”乌纳斯站在门旁,朝她招手。
猛然一惊,怔愣地看着他。回过神,夏月白匆忙地迈开脚步,差一点被冗长的裙摆绊倒。
跟在乌纳斯的身后,顺着室内开凿的一涟碧波荡漾的水池走进中庭,又沿着回廊绕过两道弯,才真正来到位于太阳殿正后方的内殿。
迎面扑来的草药味,很浓;不分日夜焚烧的香料,很淡;一丝血腥气萦绕在这样的空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阴森感觉。
不远处,金色纱帘在自己的脚步声中缓慢地拉起,一片火光如浪涌出。半刻的迟疑不决,看着脚尖前无声明亮的光芒,夏月白轻蹙眉头,深吸气,带着蓦然又开始慌乱不安的心情,踏入房间。
抬眸,有些急,搜寻着一个身影。
映入眼帘的图萨西塔,靠坐在榻上,一如既往冷漠淡然的眉眼,如果不是那张过于苍白的面孔预示着她此刻的虚弱,你甚至都想不到那袭沉稳泰然的气息是来自一个刚与死神擦身而过的人。
“王。”乌纳斯颔首。
棕色的眼,自从夏月白进屋就锁定在她的身上,图萨西塔轻声下令。“都下去。”
巴哈里率众行礼,弯腰倒退着离开房间,紧跟着一屋子的侍女们也安静地退出,最后一个侍女退到门边抬手放下帷幔。
一卷纱帘,如金色麦浪随风泻下。
房间里一阵沉寂。
“过来。”
低垂眼帘,夏月白迈步。
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夏月白坐下。
听话的坐下,却不是图萨西塔的身边,而是榻沿,刻意与她保留了一段距离。
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打量着心有余悸的夏月白,这个年轻女孩显然是被晚上发生的事情吓到了,惊慌与困惑布满忧苦错综的脸,弥淡的伤感纠缠在她清丽的眉眼,挥之不散。
“明知酒有毒,为什么还要喝?”忽然,夏月白看着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却默不作声的人,问出困扰了自己大半夜的问题。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呼吸一窒,眼中的慌乱闪避不及,被图萨西塔笑意浅浅的目光缠上,夏月白极不自然地偏开脸,徒劳的回避。“你是埃及的女王,不能有闪失。”
图萨西塔轻轻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
“是。”下巴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开始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像个傻子。
静静地,望着夏月白神色复杂的侧脸。微笑,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总是很爱笑。“你就不怕死吗?”
“哪有不怕死的人,我当然害怕。毒|药我已经稀释过了,喝了会伤身,应该不至于要命。” 时间过于紧迫,她冥思苦想了一夜,只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有些蠢的方法……稀释毒|药,由她假装拿错杯子喝下毒酒。
这样一来,暗中监视佩妮的人,不会将行刺失误怪罪到佩妮头上,她的家人可以保住性命,图萨西塔也能安然无恙。
两全其美,只除了……自己要吃些苦头。
“你以为稀释毒|药,降低了毒性,以你的身体就能承受得了吗?月白,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丝愠怒,跃然于她不愠不火的紧绷语调,眼底悄悄闪过一束被火光打磨发烫的犀利。
突然很想骂一句“该死”,但不知这究竟是想骂自己,还是骂她。“那你让我怎么办?跑来告诉你,佩妮被人要挟在你的酒里下毒;还是干脆看着你被毒死!?”忽尔,鼻子发酸,咬着唇,声音越说越小。“还说我脑袋奇怪,你的脑子才有问题,明明知道酒被下毒还敢喝……神经病,疯子。”
“你说我什么?”
“我说,”直视着她的眼睛,却在那潭棕金交织的眼底,看见一团莫名其妙的笑。自己为她担忧了大半夜,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却能笑得这么自得其乐。夏月白觉得肺就快被图萨西塔不断扩大的笑容撑炸了,抬高声音带着恼怒的腔调,咬牙道:“你是神经病,是疯子。”
轻咳几声,医官说毒|药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完全从体内消散,所以要保持心平气和。然而,听着夏月白幼稚却充满担忧的责备,图萨西塔实在很难憋住嗓子里发痒的笑声。
见图萨西塔不适地拧着眉头,夏月白一阵慌乱,忘记了刚才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