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颗能正常运作的心脏无疑,但有片拇指大小的y-in影覆盖在了右心室外壁上。那竟是一只虫,形状看起来像是小型的蟑螂,但有着很长的触须,那些触须像是老树的根,顺着他的心脏大动脉蜿蜒生长,随着心脏的搏动轻颤,仿佛已经理所当然地化作了心脏的一部分。
“小家伙还活得好好的呢。”校医抓起一支笔,摊开了厚厚的体检记录册,“来吧,惯例的近况问询。最近的左右眼视力?”
明镜想了想:“左眼七百,右眼六百五。”
“准吗?要不要我给你测过?”
“不用,我前几天才去配过眼镜。”
“那好。最近有没有头晕目眩的情况?”
“没有。”
“胸闷气短?”
“没有。”
“四肢乏力或者偶尔不协调?”
“没有。”
“不正常的感冒发烧?”
“也没有。”
“视力不变,其他身体机能良好,没有蛊毒侵蚀症状,蛊虫仍在正常运行。”校医在表格里打了个勾,“那课程方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单纯消耗体力的课程没有太大影响。之前尝试过再次修炼心法必修四,但是失败了。”明镜乖乖回答。
“你的身体不能学习进阶的武学,我应该提醒你很多次了。”校医推了推眼镜,进入工作状态的他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竟有不怒而威的感觉,“强行修炼心法会对蛊虫形成排斥反应,再加上你原本就体质孱弱,极有可能会一命呜呼,我认为你应该已经理解了现实才对。”
明镜的脖子缩了缩。校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微微舒展了眉宇:“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放弃修炼有两年时间了……是受了什么刺激?”
对呀,为什么呢?只不过是让师兄出手教育了一下,根本不能算是什么太大的刺激。明镜想。比他以前被凤来鸣在众人面前摁住暴打,或是心法考前重要笔记给人偷走塞进女厕垃圾桶等等事情的程度都轻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当他下了游戏躺在床上,因背后伤口发痒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忽然愤恨得不行……明镜原先还算有一些合得来的伙伴,他们下课时会一起去吃饭,当朋友们为了趁早吃上热饭菜运起轻功时,明镜会说我跑得不快你们等等我,然后慢慢地就再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去吃饭了。
他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新闻,关于一位常年跑战地的记者因没赶上飞机,在机场厕所里自杀身亡的新闻。当时明镜还不以为然,心想做战地记者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因为赶不上飞机这种小事就轻易崩溃了……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人在突然遭受重大挫折的时候,可能还会咬咬牙硬扛过来,但如果是包袱被陈年累月地堆积在背上,哪怕是再坚强的脊背,最后一根轻轻的稻草都可能会将它压垮。
但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跟面前这糟老头说,一旦说漏嘴了指不定就会成为一辈子的笑料。所以他不耐烦地翘起了二郎腿,说:“什么都没发生。麻烦你快,我一会还要回去做练习题。”
“哼。不说罢了,反正我也不做心理咨询。”校医耸肩,草草记录几笔后合上明镜的体检记录,将它锁在了抽屉里,“在这呆着,测完血压才能走。”
校医起身取仪器去了,将明镜一个人留在办公桌边上。明镜百无聊赖,只得定定盯着幕布,上面还投影着他的心脏拍片。
那只虫在他心脏边上已经呆了十五年之久,因为没有开刀取出观察过,师父和校医也只能猜测那应该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蛊虫。流淌在明镜血管里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至今还没有查明出处的毒,它的毒性剧烈,无药可解,可在十秒内毒死一名成年壮汉,就连身为宿主的明镜也长年受其折磨,若不是因为这只蛊虫帮助他压制毒性,明镜恐怕根本活不到这个年岁。
但即便明镜八岁时意外得到这只蛊虫,从而得以延长寿命,他的部□□体机能在早些年也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重创。他的血管壁被侵蚀得很薄,某些不经意的轻伤也有可能引发大出血;他的筋脉y-in寒且脆弱,承受不住稍高阶的内功修炼。最关键是那双高度近视到让自己行动不便的眼睛,许多关门弟子都以为是明镜游戏玩得太多自己作孽,事实上那是受毒素压迫大脑导致的,十五年前毒性受蛊虫控制才得以恢复光明,而八岁之前,他则是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度过的。
明镜傻愣半天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摸出一个u盘,趁校医背对着自己时正想c-h-a到电脑的主机上。偏偏这时手机在裤袋里咣当咣当响了起来,引起了那头注意,明镜暗叹一口气,只得无奈地收回了手。
他划开屏幕一看,是尹峈峒发来的信息。
——师兄,明天就周六了,你有其他安排不?上次抽到的票还在我这里,要不要去玩?
——好啊,我正好有空。
明镜顺手就回。美男的打扰总是有让人生不起来气的魔力。
——好,那明天校门口约~
“谁谁谁?居然能有人给你发短信,还看得满脸□□。难道是这个?”校医搬来了血压测量仪,冲明镜比出一根小指。
“差临门一脚,差临门一脚~”明镜眼睛都不眨地吹牛,“如果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马上捏死。臭小子居然敢先我一步谈对象,这是恬不知耻的背叛行为!”
明镜对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