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静得落针可闻,不少人的脑子还在“隆隆”作响,又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秋练的回答。连三尊都忍不住投过关切的目光,内中的涵义复杂难辨,各自不同,究竟是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青年男子期盼地望着秋练,神色极其专注,看他的样子,似乎只要秋练点个头,他立刻拔腿就走,这人人艳羡的长留弟子的身份随手可弃,并不在他考虑中。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是青年男子心目中第一件大事,一提起这个来,他就把其他一切思绪都抛诸脑后了。
众人屏息以待,大殿里的气氛凝重,笙箫默的心倏尔提起来,唯恐她樱唇轻启,道出一个“好”字来。
秋练淡淡一笑,青年男子霎时间欣喜欲狂,以为她答允了。正要说话,就见秋练素手轻扬,在空中打个响指,随即平伸着向前挥去,青年男子眼前一花,脑门上已被“啪”地拍了一下。
“入门仪式开始,长留新进弟子上前参拜掌门……”,恰于此时,站在前排处的一名弟子忽然立定,挺胸抬头,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叫起来。这名弟子站在此处,本就担负有赞礼的职责,秋练刚才发出的是仪式开始的指令,他一见,多年的习惯使然,立刻照做。这番动作熟极而流,全然不假思索,他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咦,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
不但是这名弟子,殿内外的弟子全都因秋练这个手势紧张起来,下意识地进入肃然观礼的状态中。落十一吁口气,不失时机地带领着新弟子们走上前,青年男子叫秋练拍了一巴掌,虽不知她的心意到底如何,亦不敢再厮缠,只得委屈地看一眼秋练,老老实实跟在落十一身后向前去了。
花千骨叫青年男子的模样逗得乐了,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仪式开始,她便含笑地站到秋练身后,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落十一带领新弟子走到阶下,便让在一边,二十四名新弟子按规矩单膝下拜,恭恭敬敬道:“拜见尊上!”即便青年男子也不例外。
秋练这才略微颔首,顺势将手中的青花小罐举至眼前,揭开盖子。但见罐中一泓清水,微微荡漾,秋练将罐子一晃,几点水珠跳出来,在空中合为一体,落在秋练掌心里。再看时,已是一颗明光莹洁,如水晶般透亮的珠子,在她白皙的手心里滚来滚去。秋练合上盖子,纤指拈起送入口中,刚到舌上便已化了,一股清香四溢出来,充斥口腔透入脑髓,说不尽的甘美异常。
花千骨在旁见了,甚觉有趣,不禁问道:“秋练,这是何物啊?”
秋练道:“此乃千柯液,取千种树木汁液,有的火上烘烤,有的阴处晾凉,有的封存埋放,种种手段不一而足,都料理好了,再按浓淡调和起来,便是如今的模样了。”
花千骨听得咋舌:“岂不是比紫熏仙子调香还要麻烦,寻常香品只要七八味原料,便是她那品姽婳伤诔也不过以百种香花百种香草百种香木炼制。”
秋练“哼”了一声,道:“夏紫熏调香,处处挖空心思标新立异,手法琐碎繁杂到走火入魔的程度。这般矫揉造作,哪有半分天然真趣,你不可学她。”
这话中已带了吩咐之意,花千骨忙点头道:“我记下了。”秋练话说的不客气,点评起来却是一针见血,花千骨想想夏紫熏调的香,确实正如秋练之言。
“不过,调配这——千柯液,纵然不需那些繁复的手法,可毕竟要取遍千种树木的汁液,还要一样样炮制……”花千骨望向秋练手中的瓷罐,意有所指,“这么小小一罐,用的精力、费的功夫已不在紫熏仙子那些奇香之下了。嗯,当真是有心呢!”
青年男子人虽站在前面行礼如仪,却不时探头探脑向后边张望。见秋练用了瓷罐中的物事,他立刻喜上眉梢,现在又听见花千骨在秋练面前赞他,直接嘴一咧笑了出来,亏得他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虽然欢喜无限,好歹没笑出声音来。饶是如此,青年男子心情一时大好,看着花千骨都顺眼起来,刚才那股酸意下去了大半,心道这个新姐姐有眼光,人亦厚道,算是没白认。
青年男子一开始频频张望,之后喜笑颜开的作态全数落在了花千骨和秋练眼中。花千骨抿唇浅笑,看向秋练时就带了些戏谑之色。秋练知道花千骨这是在调侃青年男子七情上面,一点也不稳重,不过此刻隔着老远,她手再长也拍不到他脑袋上去了。秋练再看看青年男子双眼发亮,活似盯着主人的小狗,终归气恼不起来,也只能笑着摇摇头了。
她二人相视而笑,远处的白子画看着只觉得分外扎眼。他其实与青年男子一样,身处于仪式之中,大半颗心却飞到门口这两个女子身上来。以前她们两个通过绛珠交流,海上决战那日两人才第一次面对面相见,却也只匆匆一面,花千骨就身魂俱散了,白子画心里知道她们亲密,从未真正见过二人相处的情景。现在见花千骨在秋练面前听说听教的,连她随口一句的吩咐都如此郑重相待,这乖巧的样子惹得白子画一阵气闷,感觉就像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他人分走了一样。
花千骨犹自不觉,想想又笑道:“不过只将千柯液的原料稍加料理,然后就直接调和在一起,这手法当真精炼,还有这名字,如此直接。莫非这样做就有‘天然真趣’?”
秋练亦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花千骨拉长了声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