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想要再见到阿加勒斯,又恐惧见面后会再次被他推开,不明白怎样才能讨得他的垂怜宠爱。
此刻死了最好。
西奥多想起来自己前世第一次作弊。
只有那一道题不会。就差那一道题不够完美。
那种焦虑而自责的心情就像后来发现自己的性向与他人不同。
他翘了体育课,在空荡无人的男生宿舍抚慰着自己,在喘息中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
为什么只有这一点做不到。
为什么只有这一点不够完美。
然后穿越就是一场作弊,他麻木自己的一切心情,纵情去享受这一道题终于得到了答案的畅快感。
如今他终于却知道他只是避开回答,而不是找到了答案。
水温渐渐冷却。西奥多闭上眼睛,回忆起冰雪的味道。
现在死了就好了。
他把脑袋埋进水里,直到呼吸不能接续也不抬头上来。意识逐渐模糊,却忽然被一把拽着头发捞了起来。
阿加勒斯神色冰冷,眼神嘲讽,“我有允许你自杀么?”
西奥多又是惊喜又是无言,哑然不语。扯着头发实在是很疼,他却温顺得像只松鼠,顺从地看着他,轻声叫,“阿加勒斯……”
只是心底无比渴望能够触碰他一下,被他的味道包围。
然而男人冷笑一声,“不是想要死亡么?”
说完,一把将西奥多的头按进水里。
水呛进鼻腔,西奥多拼命地咳嗽,又吞进去一大口水,卡在气管里涨裂地疼,终于忍不住挣脱着要起来,才被阿加勒斯拉着头发拽出来。
西奥多忍下胸口的痛苦,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伤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有明白么?”男人说道,“你是被这个世界眷顾的人,而我被选为你的保护者。”
他嗤笑一声,补充道:“虽说出了极北之地,我就因为诅咒会被所有的魔法无差别攻击。”
西奥多抿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安:“是因为我快要死了,你才自动被召唤来这里的吗?”
楚松落一想到过去的自己也可能有过这样的神情,就反胃无比,语气愈发冰冷:“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自暴自弃,但这是世界上能够杀死你的人,只有我一个。倘若你要继续求死,除非先杀了我。”
西奥多惊讶地抬头看他。
阿加勒斯穿着铠甲,看来正是急袭亚尔尔塔多的路上忽然被召唤到这里。离开了极北之地,他眉梢眼角,却仍然是寒冰不化。
“大预言术这种前代圣子都无法做到的法术用得很好,却终日浑浑噩噩,不管权力,只爱耽溺于美色。你在逃避什么样的现实,西奥多殿下?”
他以近乎厌恶的神色说道,“你那自暴自弃却又不敢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责任的样子,真是太丑陋了。”
“阿加勒斯……”
西奥多喃喃他的名字。
——原来他早看出来自己胡作非为、像个傻子一样挥霍欢度这些年的态度。
他苦笑一下,犹豫再三,低声说道:“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西奥多从浴池里出来,向对方展示自己这幅年轻漂亮的躯体。
“那里,对于同性的爱恋是朝露,又脆弱,又虚幻,不可见日光。”
楚松落不言不语地听他讲,适时地调整出沉默倾听的神色。
“……也许未来会好,只可惜我在的时代还太早。我要被人议论指点,间或人嘲笑,父母哭泣痛骂……”
他的眼泪又渐渐落下来,声音变得哽咽。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害怕这梦一醒,就又有人骂我,一去清醒,就要想我在那个世界是不是已经死了……甚至过去的欢爱,是不是也会很快散去,要有人指着我的脸,嫌恶我的yín_luàn。”
西奥多近乎绝望地露出笑容,“阿加勒斯,我还是很好看的……我知道我脏,我只是想抱抱你……”
“——我能不能,抱抱你?”
……
寂静的沉默中,他觉得自己将要被空气的温度闷得窒息。
他的眼泪被拭去,抬眼看,阿加勒斯的神色带着一股奇异的、柔和的冰冷。
“你的愚蠢和懦弱,也是如此丑陋。”
西奥多只是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对方。
他听到阿加勒斯说,“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你如此软弱。从今往后,你若要杀人,就自己磨剑;若要权柄,就自己攀爬;若要玫瑰,就自己栽培——若要我,就尽管来尝试我是否能爱上你吧。”
“在我杀死你之前,永远地追逐我的背影吧。”
他退开一步,掰着西奥多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王座待我,而你,恰好也算是只漂亮的狗。”
回答他的是一个混杂着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的血腥味邀吻。
楚松落终于感觉到世界法则开始大部眷顾于自己,愉悦地回复他的邀请,挑逗得他无力反击,软成一滩水,满怀恶意地轻声问他:“难道你侍奉神,就是让整日他看你发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