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渔掌控夜行卫,见惯阴谋黑暗,接触到的间谍刺客不知凡几,怎么会看不懂其中有猫腻。更何况这个少年自以为掩饰得好,可在牟渔面前,那小心思都是摆在脸上的。
他站起身,逼近沐若松,利眸直刺人心:“水盆里……你看到了什么?”
沐若松被这威势压得下意识倒退一步,再忍耐不住爆发:“我看到了什么你不知道?不是殿下的话,那不就是你故意留下给我看的?”他冷笑,“这次又是为了试探什么?”
饶是见惯风浪的牟渔也有些懵神:“你……不可能,那种消息……”
牟渔似乎想起什么,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把沐慈平时画一些谁都看不懂的鬼画符的纸片丢进了水里,搅了搅……
然后,牟渔道:“我知道了,殿下用木笔写字,纸是好纸,更柔韧不易糊烂,木笔字也不会因水晕染糊掉。”
沐若松将信将疑,可看着在水盆里绞不碎的纸片,字迹依然明晰,他……无语了。
所以,只是误会了?
牟渔看向沐若松,眉峰紧蹙:“是我销毁的资料,大意了。”
纯粹是一次后果严重的巧合。但是……牟渔道:“事已至此,你就绝了出宫的心思,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家族。”
就算是定王,也只知道天授帝让他派兵镇压,却不知是沐慈的主意。天授帝是下过死命令的,让夜行卫严密监控,不允许任何人将沐慈与派兵一事有任何的联系,抓到就要倒霉,哪怕只是随口乱猜。
想沐若松这样,亲眼看到真凭实据的,又做了沐慈这么久侍读官,说出去更可信。所以他知道了,更是一个“死”字。
开诚布公的说,沐若松明白,反而不生气,到底是定王家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更懂权力政治的规则,牟渔这样做才是对的。沐若松点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躺着的沐慈动了动,挣扎着清醒了过来,费劲才聚焦目光,看到一脸着急关切的牟渔,没看见天授帝,于是放松下来,有些气虚问:“子韧呢?”
站在牟渔背后的沐若松凑过来:“我在,”又道,“捏痛你了,对不起,以后会小心。”
“没事,让安庆送你出宫,在我身边你是大材小用了。”沐慈道。
牟渔摸了一下沐慈的额头,道:“他不能出宫,我已经知道了。”
沐慈看着牟渔。
牟渔立即解释道:“他不太会掩藏情绪,我看出来的。不过这回真不是预谋,不是试探,更不是为了强留他下来而……”
沐慈已经点头:“我知道的,只是巧合,阿兄,你是知道轻重的人,不会利用这种消息。只是……”沐慈看着沐若松,“是我连累了他,宫里的事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沐若松蹲在沐慈床前,近距离看着沐慈深邃平静却包容的眼睛,轻声问:“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恩,你说!”
“聪明如你,难道不懂放我离宫的风险吗?万一我到处乱说呢?我做了你这么久的侍读官,人家更相信的,为什么还要送我走?”
“我不论做什么,都问心无愧,不怕被人知道的,所以你去说也没关系。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乱说。”沐慈声音有些虚弱,却依然温和平静,能安抚人心,“离开吧,你还年轻,这里不应该是你的归宿。”
沐若松呼吸一滞,他知道沐慈是真心所想,而非故意说给他听以收买人心。他看着虚弱躺着的沐慈,脆弱苍白的样子仿佛一碰就碎,可他却有一个博大而包容的灵魂,散发一种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