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璃定睛望去,从他这个角度很轻易的看清了堂下,黄泉谷,太乙峰,碧云峰,缥缈楼,轩辕世家……
扫到一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之人,薛洛璃眯起双眸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不禁冷笑。
呵,沈念星也来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如此说,是有人妄用邪术?”
忽闻一道轻柔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薛洛璃把帘子挑开更大的角度寻声望去,只见凌澈高坐在主台上,微微抬起左手,含笑示意。乌发蓝裳,腰间挂着家主标志的天星流铃,多年未见依旧明艳动人似乎更添一丝柔和,少年稚气褪去不怒自威。
呵呵,还是一般的人模狗样。
沈念星身着苍青道袍黛蓝白玉发冠,看上去更加冰冷古板。侧身朝凌澈颔首,掷地有声道:“邕州凌门,渝州清墟观,数月来已有两桩类似邪魔作祟。而两地相距甚远,且两派之间往来甚少,何以相继出现弟子旁修恶道残害同宗之事。”
玄灵城名士素来不爱言辞谨慎稳重,因此所行所言称得上物以稀为贵深受重视。沈念星此言一出难免搅得人心惶惶,堂上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凌澈面露难色,此宴本意是让众名家相聚以通士族情谊往来修行讯息,没想到沈念星事先未打招呼,一石激起千层浪。
眼见气氛不对,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立刻安抚平息众人,凌澈垂首思虑片刻,朝右座太乙峰主人投去询问眼神。
太乙峰元穆真人已近百岁,银霜髯须仙风道骨,不少修仙名门祖父辈都曾师从其门,其中就包括天宸殿。只是多年来隐居不出甚少出现,对沈念星所提最近发生的这几桩怪事略有了解,终归语焉不详细节缺失,不得全貌。此刻与凌澈眼神交汇间顿时心中有数,给了凌澈一个安心的目光。
凌澈会意点头轻咳两声,待窃语声稍缓,道:“元穆真人见多识广通晓仙门奇术,众位仙友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太乙元穆真人一捋长须,环顾堂上众人。修仙长者精气神足,道骨仙风,此时娓娓道来亦铿锵有力,感染力十足。
“两桩悲剧虽有相似之处,然仅凭时间巧合将其联系,实在过于牵强。若是邪术害人,为何仅仅发生了两桩惨案又所为何来?百年来修仙界均以天道仁义为己任,修的是正本向善之路,然而各派弟子资质不同,道法各异,为求速成偷学残卷手籍也非全然没有。既然目前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有第三人参与其中,我看此事还是不要过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好。”
一直冷漠旁观的缥缈峰叶华年也道:“邕州渝州地处偏远,当地巫术盛行。许是两家修道根基未稳,杂糅过多导致失了心性。”
元穆真人德高望重,他这番话一出如定海神针,叶华年亦是话少值千金。仙门名士如是说,之前一片愁云惨雾稍稍得到缓解。
沈念星虽仍有忧虑,毕竟真人在前,自己也不好越矩落到旁人眼中倒像是目无尊长,便暂且按捺心绪浮动,环顾堂内众人点头以平是非,视线扫过叶华年时对上对方冷漠犀利的眼神,沈念星想起陈年往事微微蹙眉,执起茶杯品茗不再多言。
☆、第8章 蓦然回首
这时薛洛璃方才在庭院中见到的那几名弟子领着侍从们走了进来,凌澈连忙吩咐左右奏丝竹管弦以冲淡些凝重气氛,道:“虽有些纷扰,总归百年平安邪魔渐散,各家仙友也都修为精进门派繁盛。商谈许久,各位请用些仙果香茗,稍作休息。”
薛洛璃一直觉得凌澈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洋洋盈耳。一字一句如噀玉喷珠,再紧张忧虑只听他说话都不自觉的放松。席间众人便暂时再涉及那些伤感之事,只共享修道所成心得。
薛洛璃在帘子后边蹲的久了,有些脚麻,想伸手去揉一揉又怕引出什么异动,憋的他受不住。
凌澈本想去取桌上的桃花酒,不知何故手到一半便停住了凝在半空。片刻收回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攥紧了拳头。
突地站起来,凌澈略带歉意道:“方才记起有一件小事忘了处理,各位仙友请随意,我去去就来。”说着拘礼从后堂匆匆离开。
留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幸好这中间有不少许久未见的好友旧交,也有少年新秀。主人离席让人少了拘束,很快便自顾自的聊了起来。场面未见冷清反而更加热络了。
薛洛璃眼见凌澈离去,也忍着酸麻悄悄的连滚带爬从原路摸了出去,远远的跟在凌澈身后。
果不其然在庭院楼阁处发现了几名刚刚被薛洛璃施术的弟子,随侍弟子没忍住惊呼声,回过神来紧张地就要叫人。
凌澈按住他,面色沉静无波澜,沉声道:“叫什么,着人抬回去便是了。”说罢便把弟子们都留下,一人独自离开。
薛洛璃一路尾随,跟着凌澈走到一处他极为熟悉的院落。这才发现凌澈继承天宸殿后并未更换卧室,心中大呼早知如此便不必大费周章跑,平白蹲了许久腰酸腿麻。
四下张望无人,薛洛璃警惕着悄悄贴进窗栏,忽然听见里头的人道:“看了这许久,还不进来。”
薛洛璃迷惑,这里莫非还有旁人?
“果然是野狼,还是如此不听话。”
……原来是在叫他。
薛洛璃黑着一张脸认了这个称呼,大手一挥推开窗户,一个利落翻身滚了进去。他自入天宸殿以来弯腰匍匐东躲西藏了许久,这时候终于能伸直腰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