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勉为其难的强支着身体坐起,浣碧与流朱急得直叫,最终槿汐见自家小主极为决绝,便将储秀宫昨夜落胎之事大概讲了一遍。
甄嬛听了,浑身一松,躺回榻上,眼泪却顺着眼角涓涓而下。
浣碧焦急道,“小主,那位的龙胎并未保住,您这是怎的了?”
甄嬛眼中一片朦胧,只摇头道,“你们没听到皇上给年氏的责罚么?”
甄嬛紧紧攥住被角,几乎就要掐断了自己的指甲,“我的孩子没了,年氏只从贵妃降为妃位。他的孩子没了,皇帝不仅褫夺了华妃封号,降为答应,还罚年氏在翊坤宫跪着。”
槿汐自然是深明其中的差别,因此才不愿让菀嫔知道。但皇帝明旨已下,阖宫上下都已知晓,这事是瞒也瞒不住的。
甄嬛愤愤地握着拳头,心道皇帝对瓜尔佳氏的疼爱只怕是要比对自己高出十倍百倍,高到已经让皇帝忘了前朝军政,忘了年羹尧的用处,只顾得上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甄嬛深知皇帝绝非多情君子,能让皇帝如此不顾一切之人,甄嬛曾经以为这个世间是没有这号人物的。她的皇帝,英明神武却也冷酷铁面,她只能做皇帝身边红袖添香的枕边人,却永永远远要放在国家大事之后。
但如今,自己刚刚领受了皇帝对年氏的偏袒留情,就又亲眼目睹了皇帝为另一人的破戒维护。这叫甄嬛情何以堪。
槿汐虽知温太医非外人,但毕竟医官男子尚在,后宫妃嫔便哭哭啼啼极为不妥,便暗暗使了个眼神,请温太医先退下了。
待流朱将碎玉轩的殿门掩上,槿汐才劝道,“小主切莫如此悲伤,恐伤了身子。皇上一连痛失两子,只怕是怒急攻心,才二度重责了年氏。”
浣碧点头附和道,“是呀,小主,定是这样的。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之人。年氏一天之内就害了两位皇子,皇上肯定是勃然大怒呀。”
这话虽听着也对,但甄嬛心中毕竟已落下重伤。如果皇帝只是震怒,又怎会连夜把太医院的人都叫到储秀宫去,这里若不是温太医照顾来看,可不是一个太医也没有了么。
然而,深陷后宫,即便是明知那真相的残忍,但依旧少不了自欺欺人。甄嬛靠在床榻之上,眼睛盯着门口,只盼着皇帝能赶紧来看自己,来证明这份宠爱并非虚无。
但盼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令菀嫔失望至极的消息。
皇帝一早并未从储秀宫出来去养心殿议事,这可是本朝以来的头一回。
而再等下去,便是杳无音讯。只知道年氏一早领了圣旨,从翊坤宫跑出要闯储秀宫见皇上,却被近侍毫不留情的架了回去。别说皇帝的面,只怕连苏公公的面都没见到。年氏虽不服不甘,却只得回到翊坤宫老老实实的罚跪。
甄嬛明白了,年氏这回是完了,再无翻身之可能。想她年世兰陷害惠贵人,人赃并获,皇帝都没动她,如今却是彻底的栽了。甄嬛捂着已经空荡荡的肚子,想了良久。皇帝究竟是只为廉嫔一人,还是为着接连两位皇嗣,才会下此狠手?甄嬛想不通这个答案,也不愿知道真的答案。
这一天尤其漫长,直到掌灯时分,槿汐才再度进来劝道,“小主,早些歇着吧。”
“皇上宿在储秀宫了?”甄嬛两眼死寂,呆呆地问了这句,只见槿汐微微点了点头,甄嬛那一双眼睛便瞬时被泪水再度淹没。
同是丧子之痛,储秀宫有皇帝寸步不离,而碎玉轩却只有菀嫔形影相吊。甄嬛从未奢望过独留帝宠,但却也未曾设想过皇帝的宠爱却能如此厚此薄彼、天差地别。
一夜傲神,再加上小月子中最为伤精困神。当菀嫔一夜醒来已经快尽中午,对着一碗碗热烘烘的汤药,却再无下咽的心情。
而皇后,却在此时来了。
皇后一进碎玉轩,便瞧出了这意料之中的冷清。再到内寝殿里见了菀嫔脸色,便知甄嬛已经知道了储秀宫的事。
便坐下来好生一顿嘘寒问暖,并刻意说道,“廉嫔那边折腾了一日,他身子一向羸弱,太医院都围在那,因此繁累得很。若是谁怠慢了你这里,就着人来景仁宫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菀嫔挤出一抹笑意,谢过皇后,却听皇后继续说道,“原本你的月份大,小月更伤母体。但毕竟廉嫔那边是用了落胎药,太医们自然不敢不看着些。”
甄嬛神色一凛,“落胎药?可是皇上亲命?”
“那是当然,”皇后骤然摇头道,“廉嫔腹中可是皇帝龙裔,除了皇帝谕旨谁敢用落胎药?”
浣碧在旁听了,忽露喜色,不禁插嘴道,“这么说,皇上并不在意廉嫔的孩子了?”
槿汐暗中抬头白她一眼,命其噤声。
皇后听了却正中下怀,笑道,“廉嫔有福,皇上比起龙胎来,更在意廉嫔的身子。若是强行保胎,怕是大人就要不行了。”说完侧眼看了看菀嫔,果然见甄嬛此刻已经攥紧了手指。
点到为止,便是皇后此行的目的。再多嘱咐了菀嫔几句,无非就是要好好吃药休养,切莫伤心挂怀芸芸。最后皇后起身离去,只留下已近呆滞的甄嬛靠在床头。
“小主,药已经热过了,再不喝就又凉了。”槿汐端着药盅劝道。
甄嬛看了看这盏碧翠净透的药盅,又看了看里面棕黄发黑的药汤,最后抬眼盯着槿汐的眼睛,缓缓问道,“槿汐,你在宫里年岁长,你可见过这样的皇上?”
槿汐并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