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杯就着姿势抬了眼,望着坐了回去的王掌柜,还有那愣站着的李管事,他这才接了话,“既然,我待大家不薄,大家又何苦要如此害我呢?”话落,桌面上的一叠纸让他左手一扫,散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惊大了眼,不敢置信,因着霍青风的话,也因着他的举动。
霍家大公子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只要不欺负到霍家人,即便是对着他本人摆脸色都不打紧。像今日这举动,可不惊呆了一片人?
是什么事,令一向好脾气的大公子发如此大火气?
当然,亦有个别惊诧的是,原来大公子发脾气时,仍是带着这么随和的笑容的啊?
撒落了一片的纸,没人敢去拾,所有人再次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都回到霍青风的身上,而他这回再次将右手上的杯子放下,左手捏着右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膝盖盘了个非常优雅的二郎腿。
“我霍家生意一落千丈不假,却并非因我意外之故,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淡淡的话,就一句,却激起了所有人轰鸣一般的震惊。
“这……怎么说?”城西小铺的管事惊诧了,鼓了一双眼盯着犹是一脸淡然温和的霍青风,仿佛听了个十分不好笑的笑话,脸色变得很奇怪。“大公子此话是何意?”
下巴一抬,“都看吧。”扫了眼一地的纸张,而听他所言,那些人就近拾起了面前的纸张,纸不多,只有七八张,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有两三张的确是遣散书。没得纸张看的人,却见在阅览的人脸色都变了,当中最难看的,便是城南的李掌柜。
看这些人的脸色,霍青风也不多理,继续开口,“做生意,向来和气生财。今日做到这地步,不过是忍无可忍了。我霍家待人一向不薄,我是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了那些吃不胖的不义之财而如此陷霍家商行入如此地步,夜里又能安眠?”
霍青天就连苛责的话都说得十分柔和的,没有骂人,更没有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这不是他的习惯。他喜欢更加文明一点的词汇,尽管会显得很罗嗦。
所有人的视线,这会儿都落在脸色青白的李掌柜的身上,甚至还有人同样投视那位李管事,毕竟他们有亲戚的深厚关系。
李管事慌了,因为他没拿到纸张,可大家谴责甚至憎恨的目光使他害怕,他本能地投视向默不说话的李掌柜,对方并未有去理他,而是战战兢兢地转向上座依旧一脸淡然的霍青风,连手都抖了起来,却半响挤不出话来。
十指交握放在膝盖上,两拇指来回地打着圈,霍青风依然淡然。
“李掌柜,可有话说?”他还是前些天去城南药铺一脸好脸色的大公子,他还是昨日用赞赏的口吻对着李掌柜暗示未来一片大好的大公子。
可是,此时李掌柜只觉得看到了尊会使自己走上穷途末路的恶魔,已经将他刮得骨肉不剩。这纸上的条条件件,只要任意一条告到衙门,自己就没有一条活路。
不止贪,还腐坏了。
见那人抖着唇都发紫了却没有说话,霍青风心中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霍家已留你不得,至于你所作所为,霍家决不宽容你一分,你若还有点良知,就自觉地去给受害的人一点歉意。至于霍家被你贪掉的那些,陷你一月内还回来便罢了,还不上,衙门见。”换了个眼神,“你可以试试用些手段,我敢拿出来就不怕你背后之人,看他保你还是弃你于不顾。”
霍青风太相信了,这些人因利而聚,必定又因利而互相厮杀,他并不担心。
袖一挥,霍青风站了起来,一脸肃然,“我霍青风是死过一回的人,平日容得你们那些小动作,但别太过份了,霍家生意做不下去,你们以为就有更好的出路了吗?城北的陈老板是怎样的人,行里谁人不知?居然还有人想着巴结上去,以为就比在这儿好?今日我就把话说在前头,想做的留下来我霍家还敢重用于你,不想留的,今日一次性说清楚,省了我有事没事要花心思去对付你们。”
口干了,忍着没喝水,“不过是生意,搞这么多的阴谋做何?如此多心思何不用在正道上,何必自寻死路。”
众人:“……”
霍青风的确做不了那么多阴谋论,也没那些十分霸气的举动,把一干牵涉到的都一锅端了踹出了霍家,空出来的位置马上就安排人填补上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准备,无一丝无措,大有雷厉风行之态,多少震慑了那些总以为他是软柿子很好捏的人,竖立了新形象,即便不是高大尚,也让这些人多少有些忌讳。
处理掉一个掌柜三个管事是个大事,马上就传到了霍老爷的耳里,霍青风回去的时候知晓霍老爷已闻了风声,却没有去解释。他现在才是霍家商行里的掌事者,一切都在他的手中,连库房钥匙如今都在他手上,霍家已没有谁难为得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