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娘子陪着笑脸不迭声的道歉,但王氏不依,非要叫陆忘川出来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一时间左右邻居都被她惊动了赶来看热闹,劝和的和加油助威的都有,毕竟陆家是外来户,还是个卖唱的歌女,陆忘川又太过活泛,早就让村子里的人对这对母子看不顺眼很久了,也有人念他们可怜,为他们说话的,少罢了。
茅房里的陆忘川待不下去了,正准备撸起袖子出去干一架的时候又见一拨人往他家赶来了。
原来是小桃园的主人到了,壮年男人根据几个目击证人找到了陆家兴师问罪,嘴里不干不净的没有一句客气话。
陆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小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闻风赶来的街坊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这场讨伐陆忘川的队伍中,无非就是欺负她们是外人罢了。
陆娘子单薄纤瘦的身子站在他们对面就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兰草,只是垂着无神的双眼一声不吭。
被偷了桃子的男人让她把陆忘川交出来,扬言帮她教育孩子,见她只是傻站着不动弹,便准备自己上,不料他刚一动弹,陆娘子就像被激怒的护食的母狼一样抄起一根挑水的竹扁横挥了一圈:“别动!你们谁敢动他!”
这女人一向亲切随和似水温柔,众人万万想不到她还会如此泼辣剽悍。
桃园的主人先是一愣,然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竹扁扔到一边,破口大骂。
陆忘川把茅房门一摔,掂起墙根的一块砖就跑过去了,飞窜几步跳起来把砖拍在了那男人头上!
人群一惊,随后往后退了退。
幸好是土转,要不这下非得要人命不可,男人怒不可遏的揪住他的领子甩了他一巴掌。
陆忘川被打倒地上去了,又马上捡起竹编爬起来不依不饶的往男人腿上扫:“你骂我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这少年就像患了失心疯一样拿着竹编狂挥,人群连忙退了出去,站在墙外愤怒的指点几句。
那男人也被街坊拉走了。
陆忘川把他们轰走,然后把陆娘子拉到屋子里挂上门闩,憋红了眼睛透过门板大吼一声:“这鬼地方我们不待了!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人群唏嘘着散去了。
陆忘川叮叮当当的收拾包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找个近海的地方住下,娘我打鱼养活你。
陆娘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忘川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娘你怎么了?”
陆娘子还是纹丝不动,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忘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你说话啊,别不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桃子了再也不打人了,我错了,娘——”
陆娘子灰扑扑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了一些神韵,眼角泛出泪光,看着他所在的方向问:“真的?”
“真的真的,娘,我真的再也不闯祸了,呜呜呜呜呜”
忘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普通一声跪在她膝下。
陆娘子有些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抚摸他的脸庞,还未说话,眼泪已夺眶而出,唇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小川,你要记得,遇事要稳,多在心里思量几遍,像你这样按捺不住心事逢事必出头的性子,到哪儿都是要吃亏的呀,你懂不懂啊”
记忆里娘从没哭过,就算是他们的处境再怎么艰难困苦,这位温柔多情的江南女子都没流过眼泪,唯独今天。
陆忘川心里又惊又疼,不停的给她擦眼泪。
“我懂了,娘,我真的懂,你快别哭了”
说完,他自己先没出息的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唉……哭吧哭吧,既然都开个头了,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俩人抱着好一通哭,直到后半夜,哭累了睡的迷迷糊糊的陆忘川被叫起来。
陆娘子去镇上拿一户大户人家欠她唱曲儿的工钱,让忘川打包好行囊,天亮前到村口等她。
陆忘川迷迷糊糊的答应了,然后在天亮前乘着蒙蒙亮的夜色背起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出门了。
走之前,他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娘精心打理的花圃和菜园,看着看着,忽然到厨房里拿了一个火把出来,没有丝毫迟疑的扔进花圃,火苗渐渐燃了起来……
走都走了,还留下干什么,给谁都不留!
陆忘川一路不回头的往前走,却在路旁的小树林里看到了王水缸和其他几个人,突如其来的警觉让他悄悄的走进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双眼一红险些压制不住体内时常作祟的狂躁。
王水缸牵着一条大黑狗要咬他的小黑猫!
小黑猫躺在地上似乎被咬断了腿,黑狗的鼻子在它身上拱来拱去,王水缸还在催促它:“咬啊,咬!”
陆忘川二话没说撞开一个人就把小黑猫抱起来了,眼睛里充斥着的愤怒和戾气,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应有的眼神。
王水缸还没来得及表示点什么,他牵着的大狗就朝生人狂吠起了起来,凶狠的想冲过去。
王水缸被狗拽的欸欸直叫唤。
陆忘川没怕过人,比狗更可怕的人他都不怕,还怕这狗?!
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狗头砸了过去!
这一下咂的狠,正中狗头,估计骨头都碎了,大狗倒在地上哼咛呜咽。
“陆忘川你疯了!”
王水缸如是说。
陆忘川已经抱着他的小猫上路了,衣裳上溅了几滴血。
走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刚放亮一些,他没等一会儿就见不远处他洗过澡的小河边围了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