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锦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有人拿着借据找上门来。这滋味好比当众被人扇了两记耳光,那一瞬间的羞愧与难堪,只有他在被诊出真实身份之时经历过一次。虽说是陆世玄欠下的旧账,可如今他与陆家难以撇得清清楚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家失了颜面,他也觉得羞愧。
他忽然觉得对于那位已经去世的郡马,有很多东西他都不了解,也未必是他所看见的那样子。这念头来得突然,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不多时靳定羽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多了张借据,拿来向燕承锦邀功。顺便就直如天麻所说,顺便赖着不走蹭了顿晚饭来吃。
作者有话要说:从他进门起,陆家就是他的家人,人走茶凉未免凉薄。人生在世不如愿事八九,难免有委屈求全的时候,有些东西是责任和义务。一个人立身处事不仅是想怎么样,还有该怎么样。持本心尽本责而已。想想还是决定不多说什么了。大家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第 16 章
因为靳定羽好歹也算是帮了个忙,燕承锦只得打点着精神应付着他。
席上陆世青也作陪。燕承锦想了想,仍觉得不妥当。又把陆琨和林景生也叫上。这两人一个管家一个账房,勉强也算小有身份。刘老郎中如今仍和林景生同住一个院子里,平素也吃在一块儿。燕承锦今后还有求于人家,也把他捎上。
再加上天麻和外出归来的杜仲冬青,凑够一桌之数。
刘郎中十分识趣,上了桌便有菜吃菜有酒喝酒,别的话也不多说。
席面上大多是机灵人,言谈间只挑轻快的说,陆琨识相,虽有心事也还安份。靳定羽更是个自来熟的,好几人又是他的旧识,更不曾拘束。
燕承锦挑着喜欢的菜肴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席间气氛还算融洽,燕承锦本有些疲倦,靠在椅上听着旁人闲聊,也渐渐放松下来。这般宾朋满座相谈甚欢的场面,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念及此,竟微微有些恍惚。
靳定羽帮忙将字据取回,保住祖传的基业,陆世青毕竟天真单纯,也不曾想到其它,席上对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靳定羽难免有几分小得意。有意无意的忍不住就要去看燕承锦。
见燕承锦无故出神,只当他还会方才的事烦心,便推了推燕承锦云在桌上的手肘道:“你也别担心了,我都打发得妥妥贴贴,他们不会再来。”又撸袖子道:“以后再什么事,你只管叫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只管说得痛快,也不管旁人略微吃惊的目光。
燕承锦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笑了笑,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多谢你。
靳定羽嘴上说着区区小事,看见燕承锦笑了,却是心满意足的一脸得色。。
饭后燕承锦没有立即打发他走,让他在前厅稍候片刻。
靳定羽美滋滋地等了半天,没等到燕承锦,只等来了天麻和冬青。天麻手里捏着几张银票,也不知道有多少,对着靳定羽道:“靳小将军,你拿回字据花了多少银子?主子让我还给你。”
靳定羽小小地失望,推拒着不肯收。只道:“他和我还客气什么,谁出不都是一样,我的钱和他的钱也没什么分别。”
天麻一瞪眼道:“怎么没分别!你不要乱说胡话!今天的事多谢你。咱们也不是没钱,谢也谢过了,钱你拿回去。主子说了,你平素开销大,若不是收钱也行,改天就买件你喜欢的物件还回去,总不能白要你的。”说到这儿天麻顿了顿,打量了靳定羽几眼,慢慢道:“胭脂巷里可有不少靳小将军的知已,想必每月的花销不少。”
靳定羽立时心虚起来,支支吾吾道:“那都是年少无知时的旧事了,那些毛病我我早已经都改了。你还提这干什么!我不缺银子!”
天麻显然是不信,又懒和听他分辨,见他不肯收,把银票往冬青袖子里一塞,道:“冬青哥,你来跟他说,我回去了。”转身便跑走了。
靳定羽挺担心他去燕承锦面前胡说,本要追过去,被冬青拉住了。
冬青笑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挽着靳定羽就住外走,一边道:“王爷让我送送你。天色已晚,小将军早些回去吧。”
靳定羽不情不愿地被他推出门去,踉踉跄跄地撞到一人身上。
靳定羽挣开冬青,定眼一看道:“陆管家,你在这儿做什么?”他本想说鬼鬼祟祟,最终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冬青朝着陆琨点头:“陆管家。”
陆琨看了看冬青,脸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向靳定羽道:“靳小公子今天仗义出手,陆家与靳小公子非亲非故,却不好平白受人大恩,就当是陆家向靳小公子借的。不知靳小公子花销几何?我这里有两百银子,先还给小公子,剩下的日后定当偿还。”
靳定羽刚刚笑了一下,暗地里就被冬青在腰上掐了一把,不让他说出什么我与你爱少君不分彼此的昏话来。
靳定羽只好干笑了一下,摸着头道:“怎么你们今天都急着要送我银子?”
陆琨闻言一怔,他心思也转得够快,立即转眼看向冬青。
冬青微笑道:“少君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分什么彼此。这钱谁还都一样。”
陆琨又是一愣,脸上微微变色,勉强笑道:“让靳小将军见笑了,只是这钱,怎么也不该让少君破费。”
冬青只是笑了笑,他和陆琨说着话,心里念头却转了好几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