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连凤玖和宋谨誉赶上白卿和裴雁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落了座正在那儿对桌品茗。
暖冬煮茶讲究意境,连凤玖以为,这里头,白卿算是高手。
看看眼前,宽顶高粱,屋燃银炭,窗挂云绸,绸随风动,那感觉仿仙气缓缓如丝一般从微敞的窗外渗进,凉而不冷,令人精神抖擞。
连凤玖看着面前三个气韵迥异的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如意云纹锦锻,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周有律,男女过了十二岁就要设大防了。
可是先帝爷那会儿却出了个建安公主。她乃先帝爷一母嫡亲的胞妹,懿慈端孝太后的老来女,先帝爷在位那几十年,建安公主集万千隆宠于一身,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话说建安公主终生未嫁,多年来一直在倡女风。便也是从建安公主开始,整个宣城乃至大周,一下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很多才德兼备的女子文士。
公主惜才,精心设了一个女舍坊,专供那些女子互学研略、私讨国运大事。那些女子虽不是朝廷的正经官员,但有些人提出的中肯有用的建议会由专人写了折子呈到皇上的龙案前。虽鲜少有被朝廷正式采纳沿用的,但这绝对是对那些女子才德的一种认可和肯定。
那之后,大周国各地女舍坊频出,虽规模都不大,但却也出了不少有德之女。她们不太讲究大家闺秀要恪守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却是常和男子一般出入街坊,吟诗作对解惑学堂,并不太受礼教的约束,倒也能赢得有识之士的点头称赞。
如此一想,连凤玖便变得从容自在了些。
四人在座,因为有宋公子在场,聊的话题大多很不着边际。连凤玖只顾低头喝茶,席间倒也特意看过几眼右手边的裴雁来,却见他神色并无不耐或厌烦,便多少放心了些。
茶过三煮汤渐清,眼见宋谨誉一个人说的都有些疲乏了,连凤玖便是搁下了茶碗,慢条斯理的道,“凤玖恭喜先生高拜入阁,先生年轻有为德才兼备,皇上眼下是再也不用担心三阁空殿谋官无人了。”
白卿微微一颔首算是默认,却突然转了头对着裴雁来道,“素闻裴大夫医术高明青出于蓝,在下有个问题想讨教一二。”
裴雁来拱手作揖道,“不敢不敢,白大人请讲。”
“静嫔娘娘有孕在身如今已足两个月了,昨日半夜她突然腹绞难忍见了红,太医看了说胎能保住,但以后孩子生下来可能会有先天不足,在下想听听裴大夫的看法。”
白卿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连凤玖猛的转头去看宋谨誉,无声的张了张嘴,用唇语问道:静嫔怀孕了?宋谨誉见状却是两手一摊猛的摇头。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裴雁来也开了口回道,“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没有把过静嫔娘娘的脉,在下实在不敢断言。不过忽然见红总是不好的,若是养胎不适,确有可能会造成孩子先天不足。”
连凤玖听着听着忽然抬起了头。
自从进了府,她就没有正眼看过白卿,她总感觉她和他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情愫牵连着,就好比现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果然看到白卿正看着她,目不转睛,高深莫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