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乍起,吹得满院的梅瓣如雪片般飞舞,吹得漫天的雪片如梅瓣般纷扬。
“你们,受委屈了。”
一道疏懒而多情的声音穿过了重重花树,越过了一堵石墙,在众人的耳畔边悠悠的响起。
伴随着话音踏雪而来的,正是张玉郎。
他披着深褐色的大氅,被风刮得翻卷不休,猎猎而动,不经意间露出了里头掩着的一角月白的衣袂,似铺开了冷月溶溶的夜,捎带着一抹微凉的蓝。
而他的神态,他的风姿,他的身影,则让人想起几句诗来——醉眼睁开,遥望蓬莱,一半云开,一半云埋。
“玉郎。”
“玉郎……”
在听得他的声音后,那两个一直保持着隔岸观火之姿的姨娘立刻换上了飞蛾扑火之势,齐齐挺着并不凸出的肚子,同时在胳膊肘上用了暗劲,‘娇弱’的撞向四名婢女,试图摆脱这道障碍,梨花带雨的扑进他的怀里去。
“哎哟!”
“啊!”
婢女们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发狠至斯,全然不顾肚子里的骨肉,使出了这种招数来,一时间躲也不是,拦也不是,只得杵在原地,硬生生受了这一下,疼得直抽凉气。
“玉郎,我们有孩子了。”
“玉郎,奴家终于见着你了。”
两人掩住了嘴角边那丝得意的笑,一左一右的抄上去,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张玉郎的身上,莺声呖呖道。
左边的那个是穆姨娘,她身材高挑,胸臀傲然耸立,颇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豪情,仿佛下一瞬就要裂裳而出,软弹弹的跳到张玉郎的手中。肌肤则是胡人所特有的腻白,如羊乳一般润泽,让人一见就肝火旺盛,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把她给剥光了。
右边的那个是雪姨娘,个子不高不矮,恰到好处,面孔精致而小巧,清丽有若芙蓉,腰细得仿佛一掐就断,步子轻得像风中落叶的呢喃,端的是风姿楚楚,在惹人怜爱的同时,却又隐晦的燃起了上前蹂躏和折磨她一把、好让她哀婉求饶的**。
一个美得让人伤肾,一个美得让人伤身。
这便是许含章对她们的评价了。
“阿郎啊,老奴好苦。”
“这四个小蹄子太泼皮了,居然不把姨娘们放在眼里!”
“也不把您的骨血放在心上!”
“个个都是坏心烂肝的!”
见张玉郎没有推拒,任由两个姨娘在他的怀中蹭来拱去,嬷嬷们顿觉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纷纷向院内奔去,想要抱住张玉郎的美腿,诉苦喊冤。
但她们连张玉郎的腿毛都没有碰着,就被憋了一肚子气的护院们揪起领子,如麻袋般扔到了院外冰冷硌人的石板上。
“你们,受委屈了。”
然后,张玉郎温和的看向护院、婢女们,再次说道。
从头到尾,这句话都是说给他们听的,并非是怜香惜玉,心疼起了娇花般的妾室。
“都怪属下无能!”
护院们哪敢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忙羞愧不已的反省道。
“都怪婢子办事不力!”
婢女们也纷纷认错道。
“这不能怪你们。毕竟牵涉到我的子嗣一事上,是个人就免不了会心惊胆战,投鼠忌器。”
张玉郎的眉微微上挑,神情带着几分讥诮,“不过,我是不会有这个顾虑的。”
说着突然伸长双臂,将两名千娇百媚的妾室一把推到了地上,“先去正院外跪上三个时辰吧,若是能保得住孩子,那就给我生下来;若是保不住,那就收拾东西,上外院飨客去。”
满院鸦雀无声。
许含章瞠目结舌。
正欲哭天抢地的嬷嬷们也在这样的气氛中哑了口,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都督还请息怒。”
半晌后,一名婢女鼓起了勇气,说道:“姨娘们的身孕还不足三月,正是胎象未稳的时候。这一跪,多半是要出事的……”
至于飨客,就更可怕了。
从养尊处优、风光无匹的姨娘,变为是个男客就能随意亵玩的家伎,这种落差,会把人活活逼疯的。
况且,她们今日虽然是逾越了些,但好歹是有了身孕,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一下佛面啊……
更何况,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说过了,我不会有这个顾虑。”
张玉郎冷冷的道:“想拿所谓的身孕来要挟我,分明是打错了主意。”
“按我的规矩,你们都是该拖下去杖毙的。”
接着又扫了眼面如土色的嬷嬷们,“但年节里把人打得见血是不太吉利的,所以……”
他略一沉吟,“所以,还是都割了舌头,发卖到盐矿里得了。”
满院再度鸦雀无声。
许含章再度瞠目结舌。
以这些嬷嬷的年纪,一进了盐矿便只有早死或晚死的区别,断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性。
难道,这就是张玉郎给的交代?
把姨娘们腹中的骨肉和日后的前程都搭上了,还把仆妇们的性命也断送了?
这,这实在是太……
许含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才好,只觉心里堵得慌,十分不适。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身为一家之主,光讲仁慈和善良是不能服众的,只有在必要时下一回狠手,才能得到老实安分的服从。
他这样做,按理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他处置和发落人的方式算不得最凶残、最不人道的,比那些动辄剥皮挖眼,或是给犬或蛇下春药,用来折磨婢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