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宗的两名弟子对当年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知道苍梧将师门秘籍交给了一名魔修,险些被逐出师门,后来他手刃了那名魔修,夺回了习剑录,才得以重回门墙。但这件事还是成了连山宗宗主心中的一根刺,要不然不会苍梧一有异动,虚真便反应激烈。
他们二人先前被苍梧好生打压了一阵,此刻见他身受重伤,灵剑已毁,修为大跌,巴不得痛打落水狗。
“苍师兄好气魄!”
“就是不知,这化神的修为,如今还剩下几成?当不当得住小弟一剑?”
苍梧淡淡道:“你试试便知。”
淡漠的姿态激怒了归一宗弟子,他们起手握剑,便真的要出手。
两把短刀击在二人剑柄上,将二人的剑逼回鞘中。
掌柜拉起苍梧的一只手,挂在自己的肩上,斜眼道:“他的修为,我知道便够。和你们有什么相干?”
苍梧道:“你……”
掌柜的一巴掌堵在他的嘴上:“废话什么,现在不走,还等着被人追着打?”
苍梧不依不饶:“我们……”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掌柜不耐烦地撑稳了他的身子,洒出三枚魔晶。
魔晶在地上腾起黑雾,赫然是一个传送阵。
“魔修!”众剑修惊呼。
掌柜笑道:“现在才发现也太迟了,蠢货。”他的眼角微微泛红,让平凡无奇的脸平白添了三分魅色。
扶着苍梧走进黑雾,掌柜的回头冲在角落看热闹的沈恪一点头,无声道:“小心。”
沈恪不知道苍梧和掌柜的之间有多少故事,但不妨碍他明白了那种复杂又割舍不断的感情。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和掌柜的聊聊。如果没有机会,他也只能默默祝福。
不能早生贵子,那也一定要百年好合啊。
☆、祷雨
一众剑修都被苍梧叛出师门和客栈惊现魔修的事吸引了注意,竟没有人发觉沈恪和萧道鸾二人不知何时悄悄地进了后院,又悄悄地走了。
沈恪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对人说
他想说这一日他见到了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剑。剑光,剑意,都让他激动地不能自已。他的心中好像生起了一把火,把十年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都点燃了。
若有一天,若有一天他也能使出那样的剑……
还有掌柜和苍梧,他遇到过形形色丨色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肖想中的绝世高手。这两人的修为也许还算不上绝世,但他们的风采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间。
原来世上真的是有传奇的……
传奇的人,传奇的事。
掌柜和苍梧肯定是不在乎的,但他这样的人却需要这些传奇。否则一生只是寻常,柴米油盐,该是多么贫瘠乏味。
但他说出口的只是:“这些人往日个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如今眼睛一红,斯文外皮也顾不上穿了。”
萧道鸾才懒得理会斯文不斯文,他满心满意都只有自己的剑。和苍梧等人接触时,为了更好地隐藏气息,他一直在尽力压制沈恪体内的剑气,此刻松懈了,便有些疲乏。
沈恪偷偷看他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早就松开,此时又没有借口再次握上。他留恋对方肌肤的触感,却不敢贸然开口。
被当成登徒子就得不偿失了。
“嘿。说来我还不知道小兄弟你的名字呢。”
“萧道鸾。”
“好名字!萧……”沈恪都快把名儿念出来了,才觉得莫名熟悉,“天道的道,青鸾的鸾?”
怪不得他吃惊。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他浪荡了十年,只知道有一个人也叫这个名。
“你……你……”沈恪想到掌柜说的莲罗,心情复杂,“你真是从关中来的?”
剑池在岭南一带,沈恪不方便直接问对方是否来自那个天下剑修神往之地,便按照自己原来的猜测询问试探。若是……若是对方否认了,那便再换个方向问。
“嗯。”
“看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怎么就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是游历吗?”
“嗯。”
沈恪松了一口气,也许对方真的是个外出游学的关中士子,能穿上莲罗料子的衣袍,也只是因为家庭阔绰的关系。毕竟关中多的是数代积累下来的大族,家底厚实些也不奇怪。
然而心中淡淡的怅惘还是没有挥去。他想自己还是问到这里作罢,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年轻人该做的事,像他这种底儿都漏了的锈锅,还是老老实实修修补补再多撑两年吧。
萧道鸾也乐意他将自己当作一个外出游学的士子,否则对方死缠烂打要和他讨论剑道该如何是好?他性子喜静,八百年前除了同门几个师兄弟之外,几乎不和外人多作交谈。何况要和这个十年了都没能筑基的人交流习剑心得,岂非鸭同鸡讲?
沈恪自我开解了一番,上前两步,自然地将手搭在萧道鸾的肩上,笑道:“道鸾,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现下我们要往何处去,你可有打算?”
……
面是好面,只是吃惯了王二姑的手艺,吃其他的总觉得不够味儿。
沈恪啧啧叹息,然而还是将碗中的面汤喝了个干净。正想再来一碗,忽见萧道鸾正慢条斯理地挑起一根面条,碗中的面还剩下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