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是高三开学没几天,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头顶上的吊扇呼呼的吹出来的都是热气,他前一天练习架子鼓折腾的太晚,正把课本立在前面趴在桌子上补眠,睡的酣畅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嘈杂,几年不得一见的校长正站在门外,不知是说了句什麽,立时周围炸开锅一样,女老师大声要求安静都无法阻止。
等他从朦胧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前桌的顾阳和几排之後的於眠都已经不见了,他问身边的女生发生了什麽,小姑娘一脸嫌恶的紧着鼻子像看到什麽脏东西一样,细着声音说,“顾阳和於眠早恋!”那时候还没现在这麽开放。他一直不明白,这早恋都是一男一女才对,顾阳跟於眠怎麽会搞在一起,校领导都集体抽风了不成?
很多年之後他才意识到那就是同性恋,他接手过不少同性恋骗婚的案子,对这类人群向来没有多少好印象,偏偏顾阳是他兄弟,兄弟跟别人当然不一样,他不相信一辈子的爱情倒也不怀疑一辈子的兄弟情义,魏以宁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那时,他下课之後去问陈泽维,当年就数他们四个关系最铁,陈泽维看起来就跟失了神一样,整个人都不对劲,他隐隐觉得有些诡异,只是最後也没从那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陈泽维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高考完毕,之後就分开上了不同的大学,开始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至於当年那些关於音乐的梦想,早就封存在年少无知的记忆里了,现在再回忆起来,可不就像是笑话一样吗?
他拉回思绪,尴尬的看着服务生擦拭桌上的咖啡水渍,顾阳也不说话,视线低垂着,像在思考些什麽。
魏以宁完全不见了平时的伶牙俐齿,他现在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暗骂自己口不择言。要是顾阳对於眠还有旧情,他现在不就是往人家伤口洒了把盐还问人家感觉爽不爽吗?真是该死。
可这怎麽说才好呢……现在的於眠可真不是什麽透明人物,只要你眼睛没问题,稍微留意下地铁站里大街旁的广告牌就能见着,现在又正是ds乐队风头最火的时候,於眠虽然是整个乐队里最低调的,但也是在那里啊!
不过毕竟十年过去了,谁能没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呢,乐队用的又都是英文名,再加上画个妆打个灯光後期再ps那麽一下……要说认不出来也倒不是不能理解。
魏以宁完全想错了方向,不过他确实也理解不了顾阳的感觉。
“这十年,你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吗?”魏以宁小心的问。
顾阳摇摇头,“开始被看的紧没办法,後来我给他写过信,从来没有回音。”
魏以宁这几年混迹法庭早就练就了一口铁齿铜牙,很少有感觉不知道说什麽的时候,比如现在,他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像是带着针刺,只能更小心的开口,“说不定是没收到?寄丢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托陈泽维转给他的。”
魏以宁惊讶的提高声调,他还以为这人这十年是完全人家蒸发状态的,“你跟陈泽维还有联系?”
“我车祸之後他去法国看过我,後来就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系着。”
“那你知不知道……”魏以宁抽了抽嘴角,观察着顾阳的脸色,“他们现在在一个乐队?”
“……知道。”
之後便是长长的沈默,谁都没有开口,安静的连咖啡杯里液体晃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终於顾阳再次说话了,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蕴含着太复杂的感情,甚至比眼前的咖啡更苦,“十年了,要说过起来也真挺快的。”
告别魏以宁出来的时候,顾阳口气坚决的拒绝了对方要送自己回家的要求,看着魏以宁的银色bmw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扬手拦了辆出租车。
跟师傅报了地址,他就仰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休息,车子上了高架桥速度渐快,他在温暖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不知什麽时候司机打开了车内音响,激烈的音乐震动着耳膜,看到顾阳一下子坐直身子,年过不惑的司机师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闺女硬给我弄上的。”
顾阳微微笑着,似乎并不介意吵闹,“挺好听的。”
“是吧?”司机神色有些高涨,显然并不像他说的只是因为女儿喜欢才放在车里的,看起来竟也是ds的大龄fan,“下个周末他们在这个区有个签售会你知不知道?”
“哎?”顾阳偏头看他,“就是……这个区吗?”
“是啊!女儿补习班都请假了,就为了去弄个什麽亲笔签名回来呢!”
说话间就到了小区门口,顾阳谢过司机付了车费,提着那一包东西下了车,他跟值班的小保安打个招呼便默默的往里走着,月光拉长了他单薄的影子。
一日为旧 第五章
这边dream sky的四人回到後台,主唱黎安还没从刚才高涨的气氛中冷却下来,一路上都在哼歌,兴奋之情溢於言表,他今年才二十一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笑一个嘛来笑一个!”黎安捏着於眠的脸,笑的像偷腥的猫,画着浓妆的大眼睛里闪着光,“你不高兴吗?”
於眠任他拉扯,不苟言笑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说道:“高兴。”
黎安继续揉搓着他的脸,似乎是想看看那张木头脸到底还能不能变换出别的表情。最後他踮起脚尖要在那人脸上亲一口,被於眠侧身避开了,他按着黎安的肩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