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人戳破了真相,君疏月也便不再多做隐瞒,一抬手将面上的人皮轻轻揭了下来,他的面孔已经与几年前完全不同,所以沈秋盯着他看了许久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却根本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
“沈大夫,本座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师傅曲灵溪的南山药庐。”
听到这话,沈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波澜,他从座上豁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你,你是……”
君疏月虽未开口,但他的笑容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沈秋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语气略带感慨道:“这三年你藏得可真深。”
“你应该说是被他藏得真深。”
君疏月伸手指了指许南风,沈秋望着他点了点头:“厉害。”
这厉害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太太太难得的事,足够许南风夸耀一段时间了。
第29章 难解之疾
几年前沈秋投入浮方城时,人人都以为他是在江湖上结了仇家不得不来此避世,但其实他来浮方城仅仅是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君疏月。
但凡和沈秋接触过的人恐怕都很难想象他这种人也有动情的时候,这是连许南风都没有料到的。
直到日后他因为沈秋的缘故吃尽苦头才蓦然醒悟,果然是不会叫的狗咬人更疼。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你既无恙,看来我这趟是白来了。”
沈秋这话说完,许南风却轻轻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池寒初为了控制自己而在君疏月身上下了毒,他说过那毒对身无内力之人完全无害,但对于像君疏月这样的高手却是穿肠毒药,显而易见的是君疏月如今已经恢复了武功,那么……
沈秋也说了,天底下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装病,当然也没有一个病人可以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就是说那毒药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的武功究竟已经高绝到了什么地步?还是说他已经练成了第十重的玉髓经?那么天下间可还有人能够挡得住他?
想到这一点,许南风的心不由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突然之间感到四肢冰冷,血液凝结,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名的恐惧所包围着。
这种如坠冰窟的感觉直到君疏月牵住他的手才慢慢退去,他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他明明是那么近,但许南风却又觉得他是那么远,那么不可捉摸。
那些他曾经坚定不移相信能紧紧握在手里的,不过是不自量力的痴梦。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从前不是,今后更加不是。如果有一天他决心转身离开,自己又能用什么留住他?
他知道自己那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在作祟,可是拥有君疏月原本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只是太害怕梦醒的感觉……
君疏月虽然一直在跟沈秋说话,但其实余光一刻都没有从许南风的身上移开过。他们两人虽没有彻底交过心,但毫无疑问彼此都是天下间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许南方的任何异样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池寒初的毒虽然一直残留在他体内,但是有玉髓经护体,暂时对他还不是有太大的影响,而许南风只字不提此事恐怕也是觉得自己身中此毒更易控制一点吧。
他那点小心思,哼……
沈秋虽然是君疏月的人,但是他早已无心踏足江湖,所以并不打算陪着君疏月和许南方搅这趟浑水,要不是看在君疏月的面子上,他连段闻雪的事都不愿意管。而段闻雪此刻已经在栖凤居昏睡了足足两日,若不是偶尔能看到他胸口轻微的起伏,只怕他躺在那里真与死人无异。他这几日都是靠着君疏月的血吊着一口气,但是以许南风的性子,要他眼睁睁看着君疏月用自己的血去救别人,这比从他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都疼。所以如果沈秋有法子替他续命,那自是再好不过。
而沈秋来到栖凤居后,在段闻雪床边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以他的医术,能让他耗费这么大心力断症的,段闻雪也算是头一个。这一个时辰里,识欢一直趴在窗边向里面张望,身子几乎一动也未曾动过,那背影看上去又无助又可怜,连阿吕都说这孩子心眼太死,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