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朱道晖听了他的道歉,似乎更加生气。那个侍卫的脸被他晚饭时的一碗热汤烫的红肿,此时眼睛就包着纱布,朱道晖像是忽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居然试探着用鞭子的手柄去捅侍卫的眼睛……
尽管此事和四郎无关,但他生平并无喜欢看人施虐受虐的癖好,对朱道晖那点破事更是毫无兴趣,连八卦一下的兴致都欠奉,于是飞快的收回了神识。
结果神识刚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幽魂一般的白衣女子悄悄徘徊在后门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久候不至,白衣女子就打算回屋了。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赶忙劝住她说:“小姐,因为你的事情,天赐公子今天晚上和道晖公子吵得很厉害。此时一定很伤心。你就再等等他吧。”正是四郎白天在厨房见过的那个丫鬟。
“夕月,我……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虽然逃难不比家中讲究,天赐也算是我的哥哥,可是……”
她话还没讲完,就软软的倒下去了——后面窜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用一块沾了mí_yào的帕子捂住她的嘴,对那个丫鬟低声说道:“走!”
本来四郎是没兴趣看贵族少女月夜幽会的,谁知道后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绑架案。于是赶快跟上去查看究竟。
后院的柴门被人打开了,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一个妇人探头出来,正是今日在厨中和丫鬟吵过架的李嫂。
“快,东西都到手了没?”
名为夕月的丫鬟有些得意的拿出一个首饰盒:“小姐的细软都在我这里呢。”
男人也得意洋洋的搬出一个箱子:“少爷带着人去追袁廿七那个倒霉蛋了。东西都在呢。”
李嫂拉着一张马脸:“好了好了,事情还没成呢。先上车。”
男人在前头赶车,夕月和李嫂坐在车里。
看着车里昏迷的小姐,夕月忽然有些不忍:“干娘,我们真的要把小姐卖去那种地方吗”
李嫂阴沉着脸:“怎么?又舍不得了?不记得你晨曦妹妹怎么死的?”
“我……我怎么会忘记呢?”
“朱家不把我女儿和儿子当人看,叫他们死的那样耻辱……如今天见可怜,也有他们落到我手上的时候。他们家不是最重名声,自认高贵吗?朱家小姐流落到那种地方,想一想我就心情舒畅。”李嫂扭曲着脸,在月光下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狼:“再说,你和朱成大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逃难时做下这种丑事,落在暴虐成性的少爷手里左右是个死。”
“干……干娘,你怎么知道的?”丫鬟有些害臊的低下了头,眼里却泛出一点杀机。
李嫂冷笑道:“你们那点破事瞒得过谁?也就哄着主子而已了。”然后她忽然小声说:“你还是要小心朱成大,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前头赶车的朱成大忽然把脖子伸进车里,有些嬉皮笑脸的问:“说我什么呢?”然后也不等二人回答,递过来两个烙饼。“申时吃的饭,现在都饿了吧?吃些点心打个尖。”
当时仆人一天吃两顿,主人才有资格在晚上吃点心,夕月和李嫂从申时到现在早就饿了,都不客气的接过饼。
李嫂看见这饼形状别致,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问:“哪里买来的?”
“店家那里买的,听说这种饼是他们家乡的特产。做好后能够保存一年,吃起来依然完好无异样……”朱成大话音刚落,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四郎一直跟在马车,只看到三个人忽然都滚下了马车,正要继续看下去,他的神识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不知怎么的就飘回了房间,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下起了毛毛雨,江州城氤氲在轻薄的水雾里。
四郎睁开眼睛,听见院子里公鸡打鸣,驴马嘶叫,似乎有人要顶着细雨赶路,套好马车后和店家讨价还价打算再买些牲口,朱道晖少爷大早上又在骂人,不知道谁撞到他枪口上了,有女人在低低抽泣……
因为耳朵变得好使起来,四郎还能听见厨房里菜刀剁着木板,什么东西被烤的兹兹作响。这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四郎有那么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汴京有味斋。
很显然,汴京没有这样潮湿的空气,有味斋后院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忙乱嘈杂、进进出出的旅客,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四郎揉着眼睛坐起来,用了点时间才接受了自己依旧客居江城的事实。
虽然离开精分殿下和时刻充满食物芬芳的有味斋,与冷面道士一同飘零江湖叫人惆怅,可是四郎是只乐观的小狐狸,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
因为四郎做的菜实在好吃,看着天上落雨,刚才老板娘过来问他今天走不走,不走就请他去厨间帮衬半天。说是四郎去的话,给免去昨晚的住宿费,还倒出一贯钱给四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道士听完就改主意说不走了,四郎觉得老板娘真是大方,这比跟着道士收妖捉鬼来钱容易啊,自然十分乐得效劳了。
听葛厨子说,后门的小溪化冻,鱼儿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已经长的极为肥美。因为冰封水下,鱼儿安而不动,极少进食,肚子里没有秽物,五脏六腑都干净的很,所以肉质鲜嫩无比。这样的开河鱼,虽然是大江源头的那里的最为正宗,可他们江城春水化冻后捕捞来的也不差。
四郎听完,很有兴致的表示自己钓鱼十分高超,借来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