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茗端了水,放在外间退了出去。
时鸣另点了烛火,让芳华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待转身时,芳华忽然叫道:“伴伴,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迹?”时鸣放下铜盆,似乎也隐约觉得背上有些疼痛传来。芳华下了地,赶至他身后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时鸣忙退后躲避。芳华使力将他按在椅中坐下,嗔道:“井时鸣,你果然拿我做妇人吗?怕与我授受不亲?快把衣服脱了我看!”时鸣见他恼了,只得背过身去褪下衣服。芳华见他背上,果然有几处像指甲的血印子。伸出手一看,见不甚长的指甲上,也有些微的血丝在上面,芳华用指尖轻抚着那伤口道:“伴伴怎么不躲开了?白白的受疼。”时鸣只觉背上酥酥麻麻的,面上一红,慌忙穿上衣服道:“四郎不说我还不知道了,可见是一点儿也不疼。”芳华执意与他上了药,这才重新躺下。
☆、第五回 散愁情雅风楼始遇桂衙内 失玉佩左公子再逢梦中人
次日卯时四刻,晴池便与父兄一同入朝。因不见芳华出来相送,想着昨晚推他那一把,晴池不免担心起来,令德与林溪也有些纳闷儿,见晴池全无喜悦之态,无精打采的坐在马上。不时回首向府门偷望两眼。因晓得他的脾气,便是问他也不肯讲的,索性只做不知。 芳华一来是昨夜不曾睡好,二来也想故意晾着晴池,待他们去了方起身梳洗。用罢早饭,往朝雨园外的雨露轩处置家事。 辰时许东城方起身用饭,问服侍的厮儿小柳,芳华可曾睡醒?小柳笑道:“自打四公子管家,除却生病,日日皆与郡王世子一同起身。在朝雨园用过早饭,送父兄出门,再往雨露轩料理家务,这会子管事们怕早散了。”东城用罢饭,漱了口,猴急的赶了过去。 雨露轩内管事们才散去,采茗整理账本收拾桌案。芳华劝着时鸣去他兄弟那儿,时鸣以为他上药为由,想过两日再去。正打算使人往兄弟府上送信,芳华笑他小题大做,争辩说,自己又不是吃奶的娃娃,连个药也不会上吗?只不过擦掉一块皮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再说,还有采茗服侍,可担心些什么了? 谁知恰好,东城一脚踩进来听见了,立即便问“破了块皮”是怎么回事?话已出口,哪里容得芳华再狡辩?时鸣与采茗更是不敢接口。东城一言不发,上得前来,轻而易举的掀起了芳华的衣袖。因天气渐热,伤口又不算太大,时鸣只与他上了药并未包扎。芳华肌肤太白,那掉皮之处,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来,格外的刺目。 东城立时便恼了,恨声道:“这必是三郎做的好事!”回头又对时鸣叫道:“时鸣,你是傻的吗?就算你打不过他,喊人总会吧?还有你……”采茗吓得跟着时鸣一起跪了下去。芳华拉了东城坐下道:“我与三哥耍笑,自家没站稳跌倒的,与他什么相干?”一面说,一面唤了时鸣两个起来。东城望着他冷笑道:“我若信了你的话,那便是个傻子!你怕他则甚?若要强自到外面去强,方才是本事。拿自家兄弟撒气,呸!使使小性儿也就罢了,如今竟要动手了吗?这便是你一再迁就他的下场。一家子,只好瞒着爹爹与大哥罢了。”芳华心下一惊,握了他的手赔笑道:“委实是我自己摔倒的,二哥哥怎的不信了?”东城气鼓鼓的道:“皆因你我素日太担待他,忍让他了,竟惯得他这般张狂。”芳华拉了他起身道:“二哥且往我书房里坐坐,陪小弟说会子话吧。”又叫时鸣快些往那厢去。时鸣一再嘱咐采茗好生伺候方才去了。 朝雨园内遍种合欢树,此乃郡夫人生前最爱。虽未到花开季节,却已然是郁郁葱葱绿荫如盖。 兄弟二人也不进书房,携手在园中漫步。芳华抚着那合欢树杆,轻轻的道:“果然我是个极不孝的,连娘的容貌都忘记了。”东城忙劝道:“娘故去时你才五岁吧,记不得也在情理之中,谈不上孝与不孝。”见他忽然有些闷闷不乐,忙道:“今日午时,有一班旧友在雅风楼设宴为我洗尘,你可愿出去散散心?”芳华一听,立时便喜上眉梢,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待要转身回房换出门的衣服,不想采茗拦着问道:“公子要到哪里去?”芳华道:“你既已听见何必又来相问?我谁也不带,不许去告诉伴伴。”说罢提起脚来便走,采茗赶着跪在他身前道:“外头人多,磕了碰了怎么好?小的无论如何也得跟着。”芳华最厌这些出门跟着自己的人,因此百般的不允。采茗待要再劝,芳华便呵斥道:“董采茗,你也要管我吗?”采茗见他面有愠色,只得转求东城。东城笑嘻嘻地的打圆场道:“罢了罢了,四郎,你只体谅他们的一片好心就是。”又唬着脸对采茗道:“你去便去,莫要多言多语的惹人厌烦。”采茗巴巴的望着芳华,见他极不情愿的点了头,这才欢喜起来。起身要服侍他更衣,却被芳华撵了出来。 寄优早在府门外等着了,见东城带了芳华出来颇有些意外。平素上街均是坐车,今日父亲与时鸣皆不在,芳华执意要徒步前往。又有东城,寄优在一旁助着,采茗只得提心吊胆的,同小柳跟在他们甥舅后面。 难得没有跟着尾巴,芳华倍感轻松。放肆的叉着腰,仰头长长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