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然吓得身上一抖,差点把鸟笼都给踢翻。回过头去脸色发白地看着齐祚。齐祚像没说过话一般,逗着碧花,笑得极是舒畅。季斐然盯了他好一会,脸红得彻彻底底,最后甩掉了他的衣服,逃命似地赶回了家,连山楂都忘了拿。
后来接连几日齐祚都没有再去拜访他。到了朝中一问,才知道番子又打到了边境,齐祚是统率前锋部队交战去了。
然后季斐然就一直在打听战况。据说齐祚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即是主帅又是军事,迫使敌兵主力回师,复败复起,拖住敌军主力,终于将敌军压回番邦,功劳甚著,回来后定将被大力提拔。可是就在听到胜利凯歌的后一日,一个噩耗传来——齐大将军战死沙场。
季斐然一个人回到两人最后见面的地方,大哭了三天。
精疲力竭回到家,家中的丫鬟说,武显将军来找他。正纳闷自己没认识什么武显将军,季斐然来到了后花园。
小小的石桌上,两只鸟笼。坐在石桌旁的人脖子上绑着厚厚的绷带,一只手还因骨折用白布半吊着。见季斐然来了,抬头对他爽朗一笑:“你连山楂都忘拿回来了。”
季斐然一时头昏,冲过去就在齐祚的头上狠狠一敲。齐祚倒是不紧不慢地推开他,假怒道:“有你这样对伤员的么,我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季斐然根本没听他的话,抱住他的头,纵情吻了下去。
年少轻狂,做任何事总是轰轰烈烈。没过多久,朝中的人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季天策原本极是反对的,无奈也清楚儿子的性格,最后也就由着他们了。
自从齐祚将番子击退以后,番邦一直状况不利,皇上说要趁胜追击,派齐祚带兵主动攻打过去,并授以符节,统帅十二万大军。
出兵那一日,齐祚穿着披风战袍,在玄武门处与季斐然道别。季斐然笑道:“你这一去,不要给我短命在那就行了。”齐祚道:“就是只剩一条腿,我都要爬回来。”两人又相视一笑,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临行前,齐祚翻身上马,对着周围欢送他们的老百姓,对着季斐然高声吟诵了一首诗。那首诗是季斐然教他的,他念出来的时候却比季斐然更具威严和气魄。
四个月后,齐祚大军以万夫不挡之勇攻破敌军,番邦一战大获全胜。
长安的老百姓们争先恐后地赶到了玄武门,翘首迎接他们的英雄凯旋归来。长龙般的队伍缓缓而至,老远的,看到的却是一片雪白的丧服。
整个大军的人都红了眼眶,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失声痛哭。
季斐然费力地挤出人群,听说副帅封帛身受重伤仍昏迷不醒。还没来得及问齐祚的消息,一口漆黑冰冷的棺木跟着军队运入了城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追封齐祚为一品振威将军,谥忠烈。
赵总管在齐家宣读这个圣旨的那一日,礼部尚书齐表以旧疾复发为由辞官告老还乡,皇上将齐祚安葬在皇家陵墓,并提拔季斐然为礼部尚书。
也是同一日,季斐然按着自己微微生疼的关节,靠在玄武门的城门下,醉得不省人事。百姓早已散去,四周空旷无声。临行前的那首诗却一直在玄武门内回荡——
大地春如海,男儿国是家。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