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是送回来了,现在屋里躺着。被打了二十板子,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养不好的。”
“二十大板?!”小顺低声惊呼,“鸳儿如何受得了?”
“听说昏过去好几次……”碧落说话已经带上哽咽之声。
“那怎么跟爷交代?”
“只能说受了点刑罚暂时伺候不了,万不能跟七殿下细说。”
“小顺记下了。”
“行了,你进去守着吧,我去给鸳儿找些药。”
李仲云跑回床上,盖上被子。
这午觉他是睡不成了。
当夜,李仲云从窗子跳出屋子,贴着墙来到鸳儿住的房间外头。他侧耳听了听,然后轻轻敲了下窗。
“谁呀?”鸳儿醒着。
李仲云咳了一声:“在下无名氏,想与姑娘赏月。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屋里沉寂了一会儿后,响起鸳儿低低的嗓音:“奴婢行动不便,公子请回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姑娘大可让在下进去,又何必拒在下于千里之外呢?”
“我狡辩不过你,你分明是无论如何也要进来的。”
“在下也算得上君子,从不做强买强卖之事。姑娘心好的话,还请答应吧。”
“那你进来吧。”
李仲云推门进去,只见床榻上趴着的正是鸳儿。见他进来,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奴婢方才无礼,请七殿下责罚。”
“我逗你玩儿呢,趴着别动。”李仲云坐在塌边,低头就看见少女发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他不由心疼,“还疼得厉害吗?”
“谢七殿下挂念,已经上过药好多了。”鸳儿移开目光,“七殿下还是尽快回去吧,奴婢身上带着病不好。”
“又不会传染,没事的。你要不要喝水?”
鸳儿摇摇头,心里的委屈本来已经渐渐压下去,却被李仲云两句温柔的探问又激出来。顿时鼻子酸涩,眼泪再次流下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想哭就哭出来,我知道你委屈难受。”李仲云不懂如何安慰一个身心都受了伤的女孩子,只能把声音再温柔八度,“我没能及时去救你,是我的错。”
“七殿下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己犯的错,挨这板子也是正应当。”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要打板子的错,你说与我听听。”李仲云把手绢递给她,问道。
鸳儿一怔,继而眼神躲闪:“没什么,只是奴婢鲁莽惊吓了贵妃娘娘的猫,又不肯好好认错,这才惹怒了贵妃娘娘。”
真是不会撒谎的人,李仲云心里暗想,微笑道:“这是一条多么名贵的猫,竟然连父皇都惊动了。还是你态度实在恶劣把贵妃气到跳脚?”
“奴婢……”
“你是怕我去找贵妃生事,还是有人交代你不让你说出去?”李仲云凑近她,“你得看着我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
鸳儿匆匆看了下李仲云的眼睛,带着哽咽说:“七殿下,不是奴婢诚心瞒着您,只是奴婢不敢也不能说。”
“那就是后者了。”李仲云自言自语,“贵妃叫我去领人,自然不会是她,那就是父皇了。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呢,还派福公公半路上拦着不让我见贵妃……”
“七殿下,您快回去吧。奴婢向天发誓,这事儿和您没半点关系。您也不用为了奴婢劳神费力,奴婢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会犯了!”鸳儿拉住李仲云的袖子,哀求道。
“父皇没有交代你,他威胁你。”李仲云垂下眼睫,看着女孩瞬间毫无血色的脸,肯定地说,“你听到了关于我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是不可告人的,对不对?”
女孩闭上眼睛,泪珠成串滚落。她咬着嘴唇,手里的帕子越攥越紧。
“算了,”李仲云叹口气,强人所难不是他的性格,“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晚安。”说完就起身离开。
“七殿下!”
李仲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贵妃娘娘…她们、她们诋毁您……”鸳儿仰着脸,泣不成声,“她们诋毁您和皇上有私!”
李仲云愣在原地,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哭泣的声音。
“鸳儿…”过了好半天李仲云才开口,“有私是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鸳儿愣住。
“……原来是这样。”李仲云听了女孩的叙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殿下,您莫要听信她们私底下嚼舌头的胡言乱语,她们是在诋毁您。”鸳儿看不清站在门口的李仲云的表情,连忙说道。
“可是父皇把你叫走了,让你跟我保密,就说明这事儿并非全部子虚乌有。”李仲云边说边想,他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一直以来他所不解的那些事情,都因这根线抽丝剥茧般将真相暴露在眼前。
鸳儿听到李仲云的话,不禁回想起白日里皇帝将自己带走的情形。她在来正阳宫之前从未见过皇帝,但当她见到皇帝时,从男人的眼睛里她清楚的看见男人对她起了杀意。她不知道皇帝怎样处理了另两个宫女,可她能猜想到以后再不会见到她们了。
“朕的意思,就是你今天只是冲撞了贵妃,其余的全部没有发生。”男人站在刚刚被冷水泼醒的她面前,声音里的冷厉一直渗入她心里,“若有半点差池,你就不必在正阳宫当差了。”
皇帝的声音此刻回响在脑海里依旧清晰,鸳儿打了个冷战:“七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