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道过谢,在老奴的搀扶下站起身。
“五郎君,且小心些,老奴搀扶你走吧!”
殷暖点头道谢,他确实很难自己挪动脚步,膝盖已经酸麻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进了里屋,老奴退到一边,殷暖屈膝跪下,“拜见阿父,儿的行为给阿父带来困扰,实在心下难安!”
见他一张犹自满是稚气的脸虽然苍白如纸,却依旧执着如初。殷颂叹了口气,命人抬来一张胡床让他坐下,问道:
“不过为了一个婢女,五郎这是何必?”
“回阿父。”殷暖道,“你想必也知道,阿婴素有大慈悲,儿经常和他在一起,有幸也能领悟一二,明白众生平等,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一条人命?”
想起殷婴,殷颂面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说道:“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和你六娘起了龃龉,为了一个婢女失了家里和气,如此得不偿失可不是阿婴教给你的吧?”
“是。”殷暖垂首道,“阿父教训得是。”
“也罢。”殷颂道,“再让你跪下去徒惹你阿母担忧,且回去吧!”见殷暖欲言又止,又说道,“至于你院子里的婢女,之后命人送去司园便是。”
双腿恢复了些知觉,殷暖慌忙起身道谢,才刚要告退,就又见元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水奴被人带往的地方,却不是在殷颂的院子,而是在殷家审讯堂。审讯堂是殷家审讯犯错之人的地方,最是正式不过。
此时堂上两侧坐满了人,当中主位上的是殷颂。其次是主母赵氏母子三人,往后依次是谢大娘母子二人、罗三娘母子三人、四娘母女二人、五娘母子二人,六娘元氏无所出,其后是七娘母女二人,其中最小的娘子还在襁褓里,被**母抱着站在七娘身后。另一边是殷家比较重要的旁系人物,水奴皆不认识。
这阵仗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元氏究竟对谢氏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动用了审讯室。这是打算直接置谢氏于死地了。
进来的时候,水奴几乎是被人拖着的,那两个奴仆把她放下之后就退下了。水奴爬在地上。挣扎几下想要跪坐起身,却无奈全身的疼痛让她又跌回去。而自她进来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陌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心里忽然便觉得羞耻起来,这羞耻甚至盖过了身上的疼痛。水奴下意识的看向殷暖的方向——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愿这样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才抬起头,一个人影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当住了她的视线。
“阿兄!”殷萝一把扯住几乎就要站起来的殷昕,“你做什么去?”
殷昕看着伤痕累累的的水奴,正想开口,赵氏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去。殷昕却是浑身一个激灵,端端正正的坐回原位,喃喃说道。“仆不过是好奇,于看仔细一点而已。”
“阿姊……水奴。”殷暖下意识的唤出一直以来的称呼。知此时不对,忙又匆匆唤了回来。待见水奴满身的伤时,眼睛瞬间就红了,也不管旁人眼光如何,直接在她面前跪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哽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道,“水奴……你痛吗?”
水奴轻轻摇了摇头,顺着他的力道跪坐起来,扯了扯唇角努力的对他笑了笑,低声道:“暖暖,我没事的,你且回去吧!”
她声音极低,除了殷暖和坐在罗氏旁边的殷婴之外,几乎无人听见。那一声“暖暖”却好像一粒定心丸似的,让殷暖一直惶恐的心忽然落到实处,心里没有了害怕,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自责。
殷暖抬起头,在座的人几乎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在看着他和水奴。
“五郎。”殷颂怒道,“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阿暖。”谢氏叹了口气,唤道,“回来。”
“阿母。”殷暖有些无助的看向谢氏。水奴伤得太重,他恨不能立即让苏疡医进来为她就医。
谢氏又道:“你先回来。”
“五郎君。”水奴退开一些,声音也大了一些,“你请注意一些,莫让婢子污了你的衣衫。”
“水奴?”殷暖闻言更是心疼,正欲开口,谢氏又唤了一声。他回过头,只见殷颂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阿姊。”他回头在水奴耳边低声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吾已让苏疡医在外等候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水奴一怔,半响轻声说道:“对不起!”
殷暖已经起身离开,未曾听见她在说什么。
“哼。”殷萝冷哼道,“如此自甘堕落尊卑部分,装一副菩萨心肠给谁看呢?”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一字一言清清楚楚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谢氏听而不闻,元氏直接笑出声来——殷暖做出这样一幅主仆情深的戏码,接下来的情形就更有趣了。
“众人可不是来看戏的。”赵氏忽然出声道,“有什么事还是尽早说吧。”
元氏闻言,不怀好意的看了谢氏一眼,却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一恼,恶狠狠的看向水奴欲让她快说出来让谢氏难堪,却见水奴也正目光淡然的看着自己。元氏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答应水奴的条件之一。
“主母请稍安勿躁。”元氏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为这个叫水奴的婢女证明清白,妾身经过一番查证,已明确那金簪原不是被她偷窃的。”
“这倒是奇了。”一边的罗氏故作讶异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