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徐府的下人就走进来了。世家里的侍儿个个都练成了精,一听见点动静,就晓得要到主子的身边伺候着。
他们一进来,我就从他身上起了。一个侍儿听到徐栖鹤问的话,过来说:“少爷,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徐栖鹤却瞥了他一眼:“平时让你机灵些,你却如木鱼般。今个儿不需要你这般机灵,你倒跟兔子似的敏锐。”那侍儿想来正是徐栖鹤的贴身小奴,他为难地看了看我:“这……”
我便斟酌地道:“辰时已经晚了,一会儿,还要向……娘敬茶。”
徐栖鹤这才浅浅一笑:“既然少君替你说话,这一回就算了。”
我二人洗漱,换了衣服,还用了早膳,折腾了好一通,才姗姗来迟地去见了华阳夫人姜氏。
徐氏第二个贵妾华阳郡主,本为敬国公府庶女,可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幼受尽荣宠,是以得了一个郡主的封号。据说她相貌极美,性情活泼可人,当年差点儿便被先帝相中给太子为妃,可上元节游船时对当时户部的徐侍郎一见倾心,不顾徐侍郎家中已有一妻一妾,执意下嫁。如今徐府里,人人都叫她一声华阳夫人,偶也有称她一声姜夫人。
因徐三少自娘胎便体质虚弱,传闻华阳夫人对徐栖鹤极是偏宠,待我见了姜氏之后,发觉确实如此。
她一见我和徐栖鹤二人,便唤了一声:“鹤郎。”
“母亲。”徐栖鹤牵着我过去。华阳夫人比我所以为的还要年轻貌美,她身子娇小,妆容精致,和徐栖鹤站在一块儿,不似母子,反而更像是姐弟。徐栖鹤对我道:“这就是我娘亲,母亲,他便是敬亭了。”
姜氏坐在位置上打量了我,我忙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接着便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喊了她一声娘亲。
姜氏接过我手里的茶,抿了一口道:“那一日成亲我就知道,你是个秀致乖巧的孩子,莫怪后来鹤郎你日日同我念叨你。”
“母亲。”徐栖鹤小声唤了她,然后便瞧了瞧我,见我还跪着,便来把我拉起来。
按礼制,婆婆喝了茶之后,我还得接了姜氏的礼,说明她认了我,我方能起身。姜氏果然道:“鹤郎,我还未赠礼,你急什么?”
徐栖鹤却应:“那母亲何不快点送?”
姜氏却悠悠一莞尔,可谓是一笑百媚生:“我都把我的鹤郎送给他了,哪儿还有什么其他的礼能给得出手的。”
徐栖鹤被逗得两耳红透,直教我忍俊不住。
姜氏后来到底送了我一样礼,那是阕圣的祥鹤牡丹图,也是一件千金难买的重礼。她说:“这幅画当年是鹤郎他父亲和我的定情之物,我如今将它好好地交给你,也盼着你能对鹤郎还以一片真心。”
我谢过姜氏,将那一幅画慎重地收了下来。将来的日子,我每每想起这一刻时,不禁叹,以真心易真心,又谈何容易。
姜氏是个能说会道的女子,虽已为人妇,仍是俏皮不减,倒让我明白,为何这么明白,徐家老爷对她仍旧偏爱。
我和徐栖鹤在姜氏此处用了午膳,方才离去。
徐栖鹤并未直接带着我回去小院,而是在徐府大院里逛了起来。他牵着我的手,也不在意下人看着,只拉着我去看了徐府的院子。
“这个小院北面环水,南面绕山,冬暖夏凉,那凉亭以前高宗来过,曾在那处提了首诗。”他带着又到了另一处地方,那儿的布局可说是鬼斧神工,没想到这徐府竟有如此厉害的工匠。徐栖鹤一听,便是笑了笑:“这座梧桐苑,其实是我请人来修的。”
我有些诧异,可又想到,徐三少爷到底是个楔子,身子虽差了点,其他地方也比旁人厉害许多。他绕着湖边,一边走一边道:“我母亲怀我时出了点意外,所以,我自小就是个药罐子。既然踏不出家门,我平日也无所事事,自得找些事情来做。”
他这样一说,我倒有些怜起他来。过去我在家中,虽然不受重视,可身子还算健朗,去什么地方也无人多加管束。
“我用剑比不上大哥,文章也写得不如二哥好。”他转过来,看看我道,“可若说这一些,那是谁也比不上我。”暖阳从叶间照下,他那过份白皙的脸旁染上了微霞,气色似乎比昨晚还要好上一些。
我微微一笑,也应他道:“这个院子,确实是巧夺天工,敬亭也从未见过比这个更好的。”
徐栖鹤一听,便欢喜地走过来,握着我的双手:“那你可喜欢?”
我点点头,他就好似极开心的样子,对我道:“日后我也给你修一个院子,只有我们能去,旁人……谁都不行。”他喃了喃,我没听清后边他到底说了什么,徐栖鹤接着又道:“你同母亲那样,叫我鹤郎可好?”
我愣了一愣,可见他一脸期期艾艾,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鹤、鹤郎。”
“嗯。”徐栖鹤就应了我一声。
我心口微热,也同他道:“你也可以,叫我三喜。”我轻声道,“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后来,徐栖鹤便一直唤我三喜。一直都是。
他到底身子底不好,再逛一阵子就乏了。我与他一同回去小院里,一天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天黑的时候。
这一夜,徐栖鹤还宿在我这儿。
按说,成婚后,尻妻要和每个丈夫同房三日。先前时候,徐长风和徐燕卿对我皆很是淡漠,让我便忘了这茬规矩。等下人要服侍就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