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程都看着,大概明白祁萧因婚事与母亲间的尴尬,也难怪他想尽量避免到医院去。不过比起祁萧,更不想接受的似乎是季于然,既然如此,现在对方已经让步,那何尝不是个好的解决之道?
看着祁萧直盯着前方的侧脸,时程问道:“你不愿和季先生结婚么?”
这问题似乎很难答,也顺利让祁萧脚步放缓下来,“那是我母亲的意思。”
“那你自己呢,你讨厌季先生么?”
这世上因父母决定结婚对象的人很多,过往时程见过不少,他身边有认识这样的人,甚至还被逼着离开娱乐圈,所以时程多少明白这种难处。
有时时程会庆幸他没有父母,才能容他自在的胡来,即使没有对象也没人逼着他。
祁萧抬手抽了口烟,把剩下的烟蒂扔到地上捻熄,“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
他摇头道:“反正过了这次休假,我迟早还会回到战场,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结婚与否我根本不抱期望。”
“但是……”这话说的很沉重,时程一时回不了,正想找个合宜的措词。
祁萧突然一个侧头,锐利的视线扫过,便朝他这凑近过来。
“我只是觉得很烦而已。而且我还有你这家伙得烦恼,所以省省吧,先搞定你自己再说。”
他强烈的气势将时程逼退半步,时程毕竟是想过的,一下就被驳回令他错愕,口开了又闭、闭了又开,还想说些说服的话,喉头才发出个单音,便被祁萧给喝止:“停,别再把事情理想化了。”
他比了个制止的手势,手掌险些就要贴到时程脸上,随即吼道:“认命吧,你只是个鬼魂。除了想办法升天之外,什么事都做不到,别想插手管活人的事,你已经死了。”
最后那句“你已经死了”说来格外用力,就像在警告时程别自不量力。那话如同一把穿心的长钉,将时程给制住。
敛下眼睫,时程心底异常失落:“我以为可以帮到你,你先前说过我做不了事,所以我一直在想有什么事是能对你做的,我以为……”
他还想解释,但祁萧并没听他说,待他抬头,对方已扬长而去。
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时程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抬脚却又踌躇着放回,久久都无法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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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前所未有的尴尬。
之后就这么过了几天,顾慎年那儿还没消息,钟导也还未从拍摄地回来,这段时间时程几乎都躲在客房里,祁萧则悠闲的度着自己的休假。
也许是怕时程无聊,祁萧会支开佣人和他吃顿饭,时程吃不了东西,只好坐在饭桌的另一头陪着。
教戏本就是出于好意说的,时程并不想让祁萧困扰,所以也不敢再提到与结婚有关的事,祁萧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两人只得聊些时程生前的经历。
在聊到几部成名作,及他终其一生得过的奖项时,祁萧摸了摸下颚,带着点赞叹意味的道:“你是影帝?”
他这问话大概还“原来你戏演得很好?”之类的意义差不多,时程腼腆的笑了下才道:“应该算吧。”
那日用完饭后,祁萧有事便出门了,时程不好一直跟着他,总觉像在窃听别人私事,于是自己一人返回了客房。
在回程途中路过书房,正好门边开了个小缝,那缝隙并不是一个成人能够钻进去的距离,但时程不会受到任何阻挡,于是手一伸便从门板穿了进去。
其实在适应过碰不着任何东西的违和感后,这能力还挺方便的,总让时程有种开挂的感觉。
他一进入书房,就见本该空着的书桌上摆着个投影装置,投射的影像正是剧本的几个图像文件。由于时程碰不了东西,无法自主开启计算机来看,所以祁萧用了这个方式,让他想看时就随时进书房里来。
祁萧某方面来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在许多小地方总思考的很周到。
时程感激的勾了勾嘴角,凑着桌缘便看了起来。
和当天看着时并无二样,只是透过投影将画面放大了点,本来些显得模糊不清的字能见的更清楚。季于然拍下的画面是剧本的头几页,因此主要是《锁情》的开头。
《锁情》整部戏围绕着洛恒山、白锦及张妍三人展开,他们自幼一块长大,并一同经历乱世。
由于是倒叙的手法,所以一开始,是多年过后洛恒山与白锦在战场上对峙的场面。
在战火之中,洛恒山扯起了垂死边缘的白锦,第一句台词便是:“我不会抛下你,即使你被整个世界舍弃。”
剧本里在这段台词的右上方,被以手写注记下“痛彻心扉”四字,即使经历过长年的时间,仅剩下那个痛字还隐约能看得清楚,但那是时程亲自写的,他自然知道写的是什么。
其实他不太常在剧本上额外标记,但由于这第一场情绪就必须快速切入,为提点自己,他才特意的写了那四个字。
他为洛恒山这个角色下了很多心思,但最终却没能演成,时程看着那几句再熟悉不过的台词,不由自主地读了起来。
“如果时间能重来,你选不选一样的路?”
“白锦,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他读着读着,宛若能看见那个血腥的沙场。火花纷飞、爆炸四起,而在赤色的火光下,白锦正坐在个废墟前头,身上的军装早已残破、军徽黯淡,浑身伤痕累累,无处不是磨破的口子,本该俊逸的面容亦是灰头土脸。
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