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吃多了会上火,而且给猫咪喂这么昂贵的鱼干太可惜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您介绍一些好的牌子,要便宜得多……”天地良心,这位鱼干弟弟是好心。
随知暖尴尬地笑下,提起袋子小声说:“不是猫咪吃的,是人吃的。”
依旧是沿海路的常青绿树,随知暖仰头看着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无数道光芒,她深深地呼吸,呢哝说:“真是好气啊。”
少女骑着单车,车轮快速地旋转,就像一阵清风一般,她吹进了小店市在沿海路尽头的一家小型的疗养院。从钢铁雕花栏杆向里看去,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大块的草坪,精致的花圃,高大的楠木,清澈的人工水池。但是假如你想走进去详细窥视下这里美妙的风景,一些穿着军装的大兵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悄悄站出来,礼貌地劝阻你——这里是军事区谢绝参观。
知暖把单车还给门卫伯伯,提着两只并不轻的大袋子向里走。她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只要和那个人有关系,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即使用她那双珍贵的乐医之手亲自下厨切蔬菜,也是可以的。
一艘满载而归的海船拉着长长的汽笛,随知暖的目光很温暖地落在草坪上的一个逗猫人的身上。
这是一位青年,他坐在轮椅上,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坐在那里,我们看不到他的身高,可是阳光下的侧脸,我们可以看到一副非常漂亮的风景画,弧度恰好的耳朵,尖尖的下巴,睫毛长长的,眼神温柔柔的,除了这些,他的笑容却恶趣味了些。
一只黑白相间的混种小土猫趴伏在草坪上,猫儿的眼神专注地盯着青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挑战声,青年悄悄伸出打了石膏的脚,轻微地颤抖,猫儿一个激灵猛地跃起,那只颤动的脚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围腿的毛毯,猫儿不忿地咬着可怜的毛毯,眼神里全是不甘。
“榔头哥,你又欺负花花了。”少女的语调里多少带了一些嗔怪。那场大战后,榔头昏迷了一个月才清醒,脑内的淤血,五根肋骨粉碎性断裂,四肢断了三个,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无法活下去,可是,三个月后,这人好好的在这里欺负可怜的猫咪。这只从街边捡来的可怜流浪猫,几乎成了寂寞养伤的榔头的玩具。
“这只猫太笨了,以前家里养的那只,会开冰箱,这只什么也不会。以后它大了可怎么泡妞啊?”榔头尴尬地笑了两声,给自己找开脱理由。
知暖笑了下,举起海苔袋子:“吱吱哥哥呢?”
榔头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他看下疗养院崖口的那个方向:“老地方。”
知暖把袋子放到榔头腿上,推着他向那个方向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鱼悦坐在轮椅上,他的伤势并不轻,至今也无法长时间站立,不过他倒是并不在意。能和面前这个人在一起,是太美好的事情了。鱼悦拿着一把梳子小心地梳理着面前的这把美丽之极的蓝色长发,他的语调低沉且温柔:“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小楼看看,好不好?”
长发的主人微微地点头,眼神望着遥远的海面若有所思。
“哥。”随知暖推着榔头慢慢来到他们面前。
鱼悦扭头冲他们笑了下,继续手里的工作。他把头发轻轻地扎成一个简单的三股子麻花辫,一些掉下来的头发,他放进随身的个布包包里。知暖很懂事地捡了一些白色的干净的石子递给哥哥,鱼悦把那些石子放进袋子扎好口,丢进了崖下的大海中。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挂住头发了。”鱼悦拍拍面前这人的肩膀。
月光缓缓站起来,伸手抓过背后那条长长的辫子仔细研究,他总是跑得很快,于是他那长长的头发,不是挂到灌木上,就是缠绕在奇怪的家具上。他喜欢这条辫子。
“我买了许多月光喜欢的小鱼干。海盐最多的那种。”随知暖抓起并不轻的袋子放到草坪上。
月光非常难得赏了她个大大的笑容,空气瞬间停止了,因为这个人的笑容。
“知暖总是为他这么费心。”鱼悦客气地道谢。
随知暖的脸色带了一些不甘愿的表情。这么久了,哥哥的心还没对她敞开,他的眼睛里除了这个月光,还有这个到处使坏的榔头,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即使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他也客气非常,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大战后,鱼悦被送到这家小小的疗养院,所有的人都来劝解他、探望他,可是,他很冷淡地谢绝了一切的所谓的好意。他要做鱼悦,他愿意继续在这里生活,至于其他的,家族也好,父母也好,甚至倾童痛哭流涕的哀求,他都不看一眼。随知暖有时候觉得这个哥哥真的狠心肠得很,可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一场大难过去,能找到、能活下来都是万幸的事情,大家怎么再敢提过分的要求。
月光抓着一个包装袋,鱼干的香味早就被闻到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都学不会开包装。于是,他拿着包装袋使劲拍了几下,密封的空气被生生地挤压了出来,鱼干撒了一地,月光大大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