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之事,身后黑影不敢评说,闷在后头不吭声。
年轻男子自顾自又斟了一碗茶,问他:“知会韩先生,若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两年就回北疆去吧。”
“可是主上,南山书院……”见年轻男子脸色淡淡,黑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完。
“书院虽好,挑不到合适的人,也不必勉强。有才学却不露锋芒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我要成事,何必非他不可。”
第三日清早,何三跌跌撞撞地从暗室里出来,由心腹扶着,烂泥一般躺回床上。
主上的暗室真不是人待的,他得想个法子,将东西转移了才好。
煎熬两晚,又思虑重重,何三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傍晚书铺打烊了才爬起来,就着冷灶啃了几口饭。
伙计们都歇下了,何三拿了盏灯,找出谢归碰过的书,嘿嘿一笑。
他放的地方,自然是没有问题。
何三眯着眼,左右翻动,脸色倏地一变,唰唰翻动一阵,呆若木鸡。
东西不见了。
第3章 新生答论
南山书院相去郡治一百里,谢归采买够了,便直接动身前去书院。
为此,风雅还不太乐意,觉得街坊邻居羡慕的表情还没看够。
当年他与公子租住此处,可受了好多刁难白眼。大仇未报,风雅心里总是痒痒的。
谢归腿脚不便,书院便破例留下了风雅,而其余新生,无论出身背景如何,都一概只许本人入内。
书院学生不多,一般两人合住一套院子,谢归到得早,挑了间安静的,这回风雅就没有例外了,睡在狭小的偏房里。
前世他得了头名头筹,先生们给了他一整套院子,是以不曾与人合住过。而他住下的第二天,旁边那间便住了人,哪知好巧不巧,竟然好几天没与对方碰上面,连对方名姓也不曾知晓。
后天三月初九,正是新生答论的日子,其余人都挑灯夜读,另一间房里也亮着灯,谢归却早早洗漱更衣,把风雅愁坏了。
谢归宽慰风雅几句,正要睡下,院子外又响起了奇怪的窸窣声。风雅愤愤然,要出去找对方理论,却被谢归按住:“稍安勿躁。”
大约是四五天前,每每谢归入睡时,院子外都会有奇怪的声响,或是锣鼓或是怪叫。初时风雅出去看过,却总是捉不到始作俑者。
院子里没人应答,外头响声越来越大,风雅直嚷着要出去抓现行,谢归却知道抓了也无用,何况这么做的是谁,他已经有数了。
谢归耐得住性子,任由外面吵翻了天。风雅气得直跳脚,忽听谢归道:“你听。”
吵闹之中,似乎有人不耐烦地推开了门,径直朝院门走去。谢归挑开一条窗缝,看见一人蹲在院门边,像是摆弄什么东西。尔后一道细小的黑影翻过墙去,便听得尖锐的炸裂声,和几个少年的惊呼,尔后彻底安静下来。
谢归微微一笑。
那人收拾了门外的乱子,转身便往回走。他似是看见了谢归,脚步一顿,闷声道:“自己惹的,自己解决。”
隔壁的门再次关上,谢归听得那人暗哑的声音,淡笑着吹了灯。
转眼便是答论的日子。书院的新生答论关系到拜入哪位先生门下。院生选试考了末名没关系,只要答论出风头,又合眼缘,照样能得院长青睐。
清早起来,风雅侍候谢归更衣洗漱,前往书院的往来居。
往来居地处幽静,专用来做新生答论之所。转过几丛修竹,中庭开阔,直通正厅。
谢归早早动身,风雅却怕他坐着轮椅,走快了颠着他,脚程较慢,反倒落在后面。
能进入书院的都不是一般人。书院只定了四年学业,四年之后,许多顺利完成学业的学生都会选择离开。但若是想继续留下苦读,书院也不会赶人。
不过那毕竟是少数。按两年一次的选试,还能与新生见面的前辈寥寥无几。风雅听见正厅里面压低的说话声,知道等在前方的大都是书院先生,顿时连动作也小心起来。
轮椅过于显眼,谢归让风雅在外候着,自己扶着门扇墙壁,缓慢地走进厅内。
定下的时间还没到,人却差不多到齐了。少数几人稍微注意了后到的谢归,便撇开眼不再看。
谢归安静地站在新生后头,发觉一道久久不去的目光,淡淡一笑,不偏不倚地望了回去。
钱小公子,钱易之。
钱易之是钱家老爷的老来子。这位小公子是郡治一霸,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角色。谢归前世便与之有过口角,这一世更是因为争执,被他伤了腿脚。
至于本没考上的钱小公子为何出现在书院里,就不得而知了。
被谢归回望,钱易之反倒显得恼怒,身体微微向后倾斜,露出额角的伤痕。
伤痕很新,看上去也就这两日留下的。钱易之对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又狠狠瞪他一眼,才扭回去。
给我等着。
钱易之此人不太上得了台面,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前世也没翻出多大风浪,谢归根本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正厅不大,六位先生在座,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新生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谢归与钱易之的无声对话,自然逃不过六双眼睛。
白衣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眼神略略带过,对旁边青衫老者道:“看上哪个了?”
青衫老者反问:“你又看上哪个?”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不说看上谁,先说看不上谁。”
青衫老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