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安景叹了口气,“朝堂之争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我他三人是在槐树下立过誓的。”唐锦书低头,“所以皇上不准我离开,是要等着我也被这团漩涡吞进去吗?”
安景摩挲着杯沿,静静垂下眼睛,“锦书,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
“如何记不得?”唐锦书乌黑的头发倾泻在腰际,“那时你我之间也不过隔了一个台子的距离。”
“是啊。”安景闭上眼睛,“那时你说你是唐家的三公子,挥笔间都是游龙走凤,骄傲地不可一世...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而后来你也确是天下无双...”
唐锦书心道他那时不过是跟着爹进宫,看不惯安景安源二人班门弄斧,刻意羞辱了他俩一番罢了。
“既然皇上这么喜欢被骂,我劝你把现在的征税提上一倍,保准日后天天都能追忆起你我二人初遇的滋味。”
“锦书,又在胡言乱语了。”安景面目上仍是笑意,一双瞳子似墨一般浓得不开,“今日你也累了,我叫陈升先送你回房休息。”
骤然被点名,陈升忙应了一声走过去,小心看着唐锦书道,“小公子,咱们走吧?”
“不必。”唐锦书捶了捶腿,“跪得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倒是我先前久病,虽说身体没什么要紧的,可万一这还没好利索,保不齐是天花什么之类的绝症,一不小心传染给皇上可就不好了,再者我要侍奉皇上不周,又要挨打挨骂,所以这房不去也罢。”
“唐锦书!”
已然是节节败退。安景强忍着怒意,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送唐公子回天牢。”
唐锦书磕了一头,“谢主隆恩。”
待侍卫带着唐锦书退下,陈升思量半天,终归还是小心翼翼凑上来道,“陛下,这天牢可不比衙门,不是谁都消受地了的,陛下可要奴才去那边知会一声?”
安景半晌不语,眼睛还随着唐锦书的背影,突然却道,“陈升,你可知道为什么唐家世代习武,唐锦书却只是个不中用的书生?”
陈升垂眼,恭敬道,“许是小公子身体弱了些。”
“弱了些?他这连马都骑不了的体质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安景不知又望向何处,沉声道:“若非如此,唐锦书又岂会这么多年逃不出长安。”
陈升心里一惊,“难道是...”
安景冷冷一笑,“叫他留在这里的这副好药,可就是他的好爹爹,唐镜中唐大人亲自给朕呈上来的。”
陈升仿佛被雷劈了一遭,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见过人心险恶,为了巩固地位,朝中不乏一心不顾女儿的死活,只想送进宫来的大臣,可若是连亲生的儿子都不肯放过...
安景冷哼了一声,“他哪是唐镜中亲生的,不过是随意从别处领来的罢了,要真是亲生儿子,你看唐镜中舍得吗?朕早就找太医瞧过,唐锦书是这辈子都别想再习武了。”
“这...若是小公子知道了这些...”陈升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依小公子的性子,还不得...”
“你当唐锦书真是傻子?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安景放下手中的茶杯。
夜色正好,那流风亭的鱼儿扑腾着尾巴想要跃出水面,惹得夏莲都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