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金銮殿,他在龙椅上战战兢兢地一坐,险些被无边孤单困在阵中。
萧启豫不像有这种闲情雅意的人,这画别有隐情……
“看画?”萧启豫不知何时来了,见了萧启琛后,随着他的目光打量那幅画,笑道,“几年前的拙作了,六弟竟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拙作?
萧启琛的目光落在那鲜红印章和落款上,“通宁二十五年”几个字好似是萧启豫的笔迹——那年萧启平的眼睛盲了,他和苏晏被迫分开,一切都十分清晰。
萧启琛不着痕迹地埋藏了那点气闷,颔首道:“看不出皇兄……对丹青也颇有造诣。”
“小打小闹而已。”萧启豫坐了,随口道,“坐啊,难得你来我这儿。是不是上次皇兄说的话,你总算听进去了?阿琛,我们兄弟这么多年都没好好谈过一次吧?”
萧启琛不语,只看着他笑。
萧启豫并不在意,喝了口茶后,自顾自道:“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晚晴告诉我一切准备妥当了。我便想,若是启平不在了之后,父皇是不是就能属意我呢?”
“然后你发现那滋味并不好受,太孤独了。”
闻言,萧启豫笑得有些苦涩,转瞬即逝,他看向萧启琛:“所以我一直觉得,还好当年皇后娘娘横竖看你不顺眼没有收为养子,否则……你聪明,又能忍,要真成了皇后的养子,父皇绝对会高看你,到时候你比启平难办得多。”
萧启琛站着不动:“皇兄这是抬举我,还是瞧不起平哥哥?”
“启平什么都好,惟独在人情世故上有些软弱。他用人不疑,晚晴的身份这么多年才被查出来,可见他有多信任她。我当年将她送进宫,自然用了些小手段让她看上去清清白白,不过对启平而言,要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就是不肯——所以他没这个命。我就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地步,但心里也未必有多开心。”
萧启琛冷笑:“不开心?那会儿你都要笑死了吧。”
“你不懂,启琛。对我而言他是我唯一对手,但他根本不愿正面与我打交道。你知道那种感受么?说到底,是萧启平压根瞧不起我。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善温顺,谦虚有礼。其实他比谁都骄傲。”萧启豫沉沉道,不知想了些什么。
他记得萧启平很偶然表现出的恨意,竟没有言语去反驳萧启豫。
“好像是我毁了他的人生,但我捞到什么便宜了吗?”萧启豫反问,“你又占了什么便宜?并没有,你我还是父皇眼中可有可无的儿子,比不上一个残疾,甚至比不上那个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小子——他百年之后宁可把皇位给萧启明都不会给我们!”
他近乎狂热地注视着萧启琛,良久,才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萧启琛仿佛笑了,可又皱着眉。这感觉萧启豫很不喜欢,照理说,萧启琛还处于情绪外露、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年纪,再深沉能深沉到哪儿去呢?
他却从没看透过。
在他的缄默里,萧启琛平静道:“你到底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屯兵制度借鉴的是南北朝(更倾向于东晋-南朝)的兵制
然后那些二十州是在地图上数的……可能有遗漏,见谅见谅
我们的吉祥物天佑!
第32章 求索
那天萧启豫送萧启琛出门,平常得像一句寒暄:“对了,近日怎么不见你老是去启平府上?你不是挺喜欢小孩儿的吗,不去看看小侄女?”
萧启琛只是笑,不回答他。萧启豫又叮嘱“记得我说过的话”后,掩上了门。
他和萧启平俨然没有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真要算源泉,大约还是那日苏晏大婚前夕,他在博望苑中对萧启平承认:“我心里只有他。”
从那以后,萧启平有意无意地躲他,提意见萧启琛自然是听不进去的,两人维持着心照不宣的和平,但到底不再无话不谈。
有些事就像一枚暗藏的软钉子,不去触碰的时候谁也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但要是稍不注意碰到了,立时也能痛得椎心泣血,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就算治愈了,伤疤也永远留着。
萧启平不能理解也无法说服,只有让他“好自为之”。
偶尔萧启琛想起来也觉得好笑,苏晏和他都被说过无数次这四个字,但他们虽走了不同的路,却也没有把“好自为之”当回事。
他回到承岚殿,没喊任何人,把自己锁在了卧房。
需要冷静,萧启豫说的话每一句都敲打他唯一的软肋,而他甚至没察觉对方什么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以为哪怕身边人,熟悉如绿衣都没看出端倪。
“启琛,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确实没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东西,却有一个人——你看苏晏如何?他现在夹在家和国之间喘不过气来,夫人又临盆了,想想一定很焦躁吧,倘若这时被他知道,最好的朋友一直对他怀着不可言说的龌龊心思,他会怎么办?”
“你不必疑心我怎么会知道,有些事唯有不发生,才不会被人知晓。”
“结果完全取决于你现在的选择,启琛,你想让它是个秘密,便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我对此守口如瓶。但如果你不乖……这事很快就能传到苏晏耳中了,不会超过三天。”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我是和你好言相商啊!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的,不是很公平吗?”
“哗啦——”
茶盏破碎声与桌凳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