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蛮子这才安下心来,点一点头笑道:“我就放心了,飞花……飞花不会负我的。”
“去不得……去不得!”陈忆南忽然从车子里滚将出来,他的伤势只好得几成,此番走路都要努力下一些气力才行,索性趴在地上一路爬将过去阻住了海飞花的去路。
海飞花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低声说道:“你……你这鞑子怎么这般的不识好歹?我是要去找韩玲姐姐回来与你团聚。花好月圆多好的事情,怎么就去不得了?”
陈忆南穿着粗气说道:“你这小丫头忒的不老实了,那韩玲既是与我作了……作了朋友,自然要有那待客之道,为什么赶我们出庄来?一定是十刀会要大难临头了,她不忍心我们牵扯其中才给了你她的腰牌,要我们出庄保命来了。是也不是!”
海飞花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就是铁石心肠这一样实在不好得很……算了,不跟你废话啦。反正跟你说我们中原的规矩,你便又要笑我是个傻瓜了,我又说不过你。”说着,拿起身旁的宝剑便要离开了。
陈忆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一丈之远,忽地大叫道:“你……你不要你的李大哥了么?”
海飞花浑身只是一颤,斜阳衰草之中伫立良久,才幽幽地叹气道:“飞花……飞花如何舍得李大哥?只是……只是王公子说过的,‘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若是飞花此番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要见死不救又怎么值得李大哥为我托付终生呢?”说着,皓齿紧咬朱唇,扭头便要舍生取义去了。
陈忆南双掌一拍,嚎哭道:“完了,完了,上天不公怎叫红颜多薄命!”说罢,口诵一诗不胜其悲“玉碎香消实可怜,娇容云鬓尽高悬。桃花难写温柔态,芍药堪方窈窕妍。从来娇媚归何处,化作南柯带血眠。悠悠此恨情无极,日落沧桑又万年。”陈忆南念罢不觉心酸,伸手一抹眼泪,说道:“也罢,也罢,飞花啊,你过来一下。鞑子有一些话儿要嘱咐你,也算是……算是咱们二人不枉了这一路的嬉笑怒骂了。”说着,又怆然而涕下。
海飞花亦是看得心酸了,返过身来,俯低身子,听他说话。陈忆南直起身子凑到她的耳边,倏地两指骈立,疾风闪电一般点在了海飞花脖颈后面的风池穴上,这一下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海飞花只觉得颈后微微一震,一阵睡意袭上心头,身子一歪扑进了陈忆南的怀中。
陈忆南只觉娇柔入怀一池心水荡漾出无限春风来,忍不住拿左颊贴在她的右颊之上厮磨不已,只觉得她一张花容月貌果如脂玉一般,温润无比滑腻至极,满鼻子的咸腥之气也觉得颇显自然纯真之态了,当下嫉妒死了她的那一位“李大哥”了。
包蛮子在一旁看这鞑子实在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当下“哇呀呀”一阵怒吼便要上前来给陈忆南开瓢了。陈忆南忽地剑眉高耸一股英气横亘眉宇之间,包蛮子心中一惊,满腔怒火无形自灭。陈忆南朝他招手道:“那个什么大哥的,你还不扶着你家飞花上车么?”
包蛮子听得他这一句话还算句人话,当下不再跟他计较,抱起海飞花放入了马车当中。胡应昌抱着马鞭子看得陈忆南对海飞花百般的爱护体贴,触景生情坐在车前想着楚玉发呆。陈忆南坐在地上,等着包蛮子来扶他上车。不料,包蛮子安顿好海飞花,回过头来恶狠狠看着陈忆南,只记得他如何欺侮自己,占海飞花的便宜了,心中更是不平,决计不能让他与海飞花待在一起,骂道:“色鞑子,我家娘子也是你能招得么?若不是看在飞花与你相识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脑瓜拧下来了。今日暂且饶过你一次,滚吧!”说着,跨上车子来催着胡应昌快些赶路。
胡应昌还要跳下马车来扶陈忆南上车,包蛮子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喝道:“你要做什么?告诉你了,不准这鞑子上车,耳朵聋了么?”
胡应昌还要与他理论,陈忆南只怕如此耽误时间又要被韩琦一伙人儿追上了却要坏了海飞花的性命,当下恨恨把这一口恶气吞下肚子去了,对胡应昌喝道:“管我作甚了,本王洪福齐天,杀本王的人儿还在娘胎里呢!一干小毛贼又如何难得了本王?你们快一些护送海姑娘到连城去。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本王定是不能轻饶你们!快去,快去!”
胡应昌顿时气绝,心中直骂这鞑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当下不再理他,赶着马车往北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儿自生自灭去了。陈忆南费力挪动身躯,寻见路旁一棵树倚起身子来,北望来时路,风过天地万物肃杀像极了塞外秋景顿时生出无限眷恋来。仰头正看见天边一抹余晖竟然像极了海飞花脸颊之上的两抹红晕了,心中又生出来无限宽慰:“她日后能时时记起来我对她的好,也算不负此生了。”
陈忆南想得自己一阵高兴一阵难受,哭哭笑笑地全然没有一个王爷的样子俨然成了一个孩子。忽而听得南边的路上马蹄声声响起,越来越急,陈忆南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却也看得天地都宽了三尺,只说草原儿郎们宁可命丧敌人的马刀之下也绝不死于伤病瘟疫,便咬紧牙关歪歪斜斜立起身子,扶定身旁的树干瞪着眼睛瞧着南边。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