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桑榆环视一周,大约四五十人的位置,占座了大半。他垂目研磨,静心准备考核。世家子弟的考核虽没有科考繁琐,但考题倒是更为精炼,诗赋、经义、策问、算学、律法及格致皆有涉及,题量却不多。任桑榆有前世科考的经验,对现下明显轻松许多的考核颇为得心应手。
文试与武试不同,武试是当场比出结果,帝皇直接授官,而文试需要考官阅卷,再将头三名的卷子给帝皇看过。任桑榆交了卷子便出殿,周围不乏有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相互探究卷子上的题。他能认出其中的一些人,那些人将来会在各部任职,且在前世与他交情还不错的,却是没有上前搭话。现下已是另外一世,他能认得别人,可那些人只当他是陌生人,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须得以后慢慢再看。
任桑榆回到府里的时候,还不到午膳时间。他先去相顾苑,看着清溪独坐在一边看书,母亲和两位嫂嫂都在做着什么针线。
“母亲,我回来了。”任桑榆走进屋。现下,他才反应过来,内心里早已接受了这个身体的一切,包括这个温柔的母亲。
陈莳薇和何静颜放下手里的东西,虞清溪也放下了书走过去。
“这么快?”任范氏抬眼看去,笑道。
“是啊,比科考轻松。”任桑榆道,他将虞清溪的手握到掌心,倒是暖暖的,比自己的手都暖,他便放开了。
“喝口热茶。”虞清溪感觉到他手上的凉意,从小炉茶壶里倒了一杯暖茶递给他,还能顺带暖手。
“小叔,外头冷吧?”陈莳薇拿来点心,放在任桑榆旁边,“小叔稍稍垫补一些,再有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何静颜闻言,与皎月道:“快,将暖盆往三少爷那儿移一移。”
任桑榆坐下来,捏了茶杯朝大家笑了一笑:“马车里还好的,倒是你们,聚着做什么呢?”
“家里要添小娃娃啦。”任范氏朝何静颜看了一眼,笑着与任桑榆道,“我们便趁着现下空添一些娃娃小衣。小娃娃穿里头的衣衫还是亲手做的好,阵脚细密,不磨肉。”
任桑榆了然地看了一眼何静颜:“恭喜二嫂!”
何静颜微笑着颌首。
虞清溪只抬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清溪,”任范氏转过来看他,“你们还小,子嗣的事不急。”
“母亲,”任桑榆有些无语了,“我们一点都不急。”急也是没处急,他们两个都是男子,如何能有子嗣?
虞清溪淡淡一笑,对任范氏道:“是的。”
任范氏也是一笑,只当他们才新婚半年不到,脸皮薄。她与任之初早有说起过,过上一年半载,若是他们愿意,便纳个妾,生养了孩子就抱在清溪膝下。若是桑榆不愿意纳妾,那便从长榆或星榆身边过继一个过去。反正这事也还早,任范氏也不会多说,转而道:“桑榆考核结束,我们就要准备回去祭祖的事了。”
“今年总算能全家一齐回去了。”陈莳薇挽着任范氏的手臂道。
“嗯,是啊。”任范氏点点头。任桑榆因为身子不好,并不是年年都回去的,他们也不会放心留他一人在京中,总会留个人下来照顾他。
任桑榆连任家祖籍都不知在哪里,便垂眸饮了一口茶,只听着任范氏叨叨着哪个叔公最严肃,哪个姑婆最和悦。他心下想着,得去查一查资料,总比一抹黑好。也是他一门心思考学,才疏忽了这等事。
末了,任范氏道:“对了,桑榆,你岳翁出门有好几个月了吧?”
“是,三个月有余。”任桑榆点头。
“虞家一切可好?”任范氏道。
“前一阵忙着看书,倒是未有去过。”任桑榆看向虞清溪,略有愧疚。
“趁着现下还在京里,与清溪一道去你岳家看看。你大嫂已置办好年礼了,顺道一起送去。”任范氏道。
“是,母亲。”任桑榆点头。
午上,任之初和任长榆、任星榆都回来用饭了。他们对任桑榆的考核只稍稍问了两句,并没有太过关注。任桑榆知道他们也是关心他的,却对考核结果并不是太苛求。
任桑榆的考卷此刻正在帝皇谷梁钰手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世家子弟并不都是纨绔,其中不乏家学渊源,或名家教导。任桑榆的考卷能到谷梁钰手里,完全是仗着他前世做了几年官,比起纸上谈兵,他的言语更为实在。
最终,谷梁钰执笔在任桑榆的第三道授官推荐上圈了一道,着人拿去拟旨。
午后,任桑榆觉着好久没带余清溪出门了,两人便在小憩之后去街市里看看。
任桑榆特意在街头就下了马车,与虞清溪一家家走过去,他有心要去别个书局里找些书,并没有去虞清溪的书局。
走进书局,他们便见着人围在墙边评头论足,便看了一眼。字是好字,可任桑榆总觉得那笔角与风骨好似在哪里见过,可若是以前见过这般字,必是不会忘的。他朝落款定睛看去,忘机先生?现下的男后?任桑榆便没有再看,走去一旁的书架上翻阅书卷。
虞清溪倒是颇有些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