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大笑,“看来朕做了件大好事。”
谢渊坐在谢沦身旁,吊着手臂,默然无语。宇文彻道,“大谢,你同公主的婚事,原是你父亲定下的。如果公主去世,自然不必遵守。但她活着,朕琢磨了又琢磨,不宜悔婚。她身世堪怜,性子执拗了些,婚后生活安稳了,想来便可无碍。”
谢沦道,“唉,不瞒君上,臣担心兄长。那位公主脾气未免太大,我兄长的手臂,如今还没痊愈。”
谢渊道,“父母之命,臣自当遵守。”
宇文彻叹口气,谢渊又道,“公主行事偏激,婚后臣定当好好照顾,时时劝慰。日子久了,她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就算想不开,臣严加看守,便也罢了。”
宇文彻道,“正是这个理。”
谢家兄弟叩恩出宫,宇文彻转回万寿宫,陈望之坐在窗下,认认真真抄写。他手腕无力,写的字依旧比划歪斜。宇文彻凑上前,笑道,“写什么呢?”
陈望之道,“你让我读《论语》,我翻了翻,那些话,仿佛在心里似的。”念道,“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我喜欢这段话,已经写了好几遍了。”
宇文彻道,“居敬而行简,很有道理。”
陈望之道,“阿彻说,给大谢小谢娶了妻子。他们的妻子美么?是不是公主?”
宇文彻握住他的手,引导他缓缓写了个“然”字,“小谢的妻子,不是公主,但是我宇文部最出名的美人。她看中了小谢,自行请婚,我就允了。大谢的妻子么,”说着顿了顿,“是位公主,模样也美。”
陈望之凝神望着那个“然”字,嘟囔道,“大谢娶了公主,小谢娶了美人。阿彻既没有公主,也没有美人。”
“我有你啊,”宇文彻捶了捶腿,伸个懒腰,“我有月奴,万事足矣。”
“我不是公主,也不是美人。”陈望之的放下笔,学着他的样子伸懒腰,宇文彻见他腰间的蹀躞带松松垮垮,将人拉进怀里,整了整那条镶金嵌玉的腰带,道,“你提醒了我,‘居敬而行简’,我这几天,心里总痒痒的浮躁。”
“痒痒的?我给你挠挠。”陈望之眉眼含笑,伸手挠宇文彻下颌,“这里痒不痒?”细长的手指如白玉雕琢,宇文彻道,“就是因为你,我才痒!”一把将陈望之拦腰打横抱起,放到榻上,扑上去挠他肋下。陈望之边笑边扭,宇文彻抽走他的蹀躞带扔到一旁,靠上去,搓搓手,挑眉道,“你闹得我痒了,可怎么办?”
陈望之圆睁双目,“说了,给阿彻挠挠。”
“光挠挠可解不了我的痒。”宇文彻与陈望之肌肤之亲都在夜里,“白日宣淫”还是头一遭。陈望之衣襟散乱,玉钗跌落,黑亮的头发扑在肩头。“这样不好,我还要写字。”宇文彻握住他的脚踝,道,“写字,等会儿我教你。”轻车熟路,大开大合,陈望之起先还忌惮是白天,怕被董琦儿等宫人听见,没几下就忘了本心,呻吟不止。两人闹了一个多时辰方云收雨散,宇文彻随手抓了衣服擦拭陈望之腿间点点白浊,陈望之忽然道,“你瞧,燕子飞回来了。”
第36章
仲春,桃花开了,忽然一阵风来,落红满地。
伴着濛濛的春雨,谢家兄弟同时成婚,在建康城内外,引发阵阵议论。宇文彻亲自主婚,乍暖还寒时候,陈望之身体各处隐隐酸痛,他抱着手炉斜倚熏笼,对董琦儿道,“阿彻还不回来,雨也不停。”
董琦儿道,“这大凡成婚,都在夜间,不过看看时辰,君上应该快回宫了。”
陈望之问道,“为何要在夜里成婚?大白天成婚不好么?日头明晃晃照着,做事情也方便。”
董琦儿道,“夜间成婚是传下来的规矩,想来这样安排,必是有道理的。”
陈望之低声道,“雨下个不停,我浑身骨头痛。风冷飕飕地吹着花,都谢了。梁间的燕子会不会也冷?一整日了,没怎么听到雏燕的动静。”
董琦儿笑道,“殿下多虑,燕子身上长着毛呢,咱们人可比不了。”说着拿过陈望之的手炉,重新换了炭火。正月里来,宇文彻与陈望之的关系便更进一步,万寿宫伺候的宫人们心知肚明。宇文彻入主台城之后,后宫清冷,唯有陈望之一人而已。董琦儿等来盼去,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将手炉放到陈望之怀中,取了貂裘盖在他腿上,柔声细语道,“这雨下得也是烦心,殿下也不得出去玩。不过,江南的春天就是如此,小雨一下就是数日。等天放晴了,就暖和了,到时候脱了裘服,去太液池边走走瞧瞧,那里栽了许多树,杏花开得云朵一般。”
陈望之稍稍提起兴致,“杏花?”
“还有梨花、桃花,各种各样的花呢,奴婢也说不完。”两人正说着,宇文彻含笑的声音扬起,“哟,你们眉飞色舞,讲什么呢?”
“琦儿姐姐说,太液池边花开了,景色最美。”陈望之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阿彻衣服湿了。”
宇文彻一边肩膀淋湿了巴掌大的一片水痕,“急着回来。程清他们跟不上我,我就自己打伞。一不小心就弄湿了。”脱了外袍,立时几名宫女上前伺候更衣。“你坐下,今早还说骨头酸痛,章先生来瞧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