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此感到骄傲。
昨日已初初将第一卷 人体写完,今日回看一遍,略修了几行,便已到中午——到此时方恨当年读书不认真,不但基本的骨骼肌肉含混不清,连写起文章来也有些词不达意,最后只好凭借记忆草草画了一张人体结构图来,又比着阿金和我自己的身体一一调整,确定位置,不记得的地方就照着医书捏造几个名字,才勉强成了一卷——阿金探头探脑地在书房门口看我,两手比划不停,约莫是对我不吃早饭就跑来书房十分不满。
我对她吐吐舌头,搁下笔,随她穿过小门,走到正堂,见那里已整整齐齐摆满了十二案饭菜,便顺手抄起一只瓷碗、一双银筷,正要去夹离得最近的蒸鲈鱼,却见阿金隔着门对我连连摆手——只是摆手,口中并不敢荷荷作那哑巴之声,见我不懂,一手抬起,剩下一手在衣袖遮掩下不住地向正堂正中指去,我迟疑地转头,看见主座上竟坐了人,因我平日不坐,这座上一直设黄帔遮着,这人又穿着黄色衣衫,不留意看,还看不出。
我讷讷地放下碗,跪到主座前方,低了头,不知该说什么——就算知道该说什么,久不说话,也差点忘了如何开口了。
那人看我不动,抬了抬衣袖,淡淡叫我的名字:“太平。”
这一声终于将我关于说话的记忆唤醒,我徐徐伏身下去,吐出该吐的字句:“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卷有一章青梅,不过跟剧情的关系没有太大,主要是崔二的心路历程,所以没放在那一卷,想问问大家比较喜欢是放在后面,还是夹在这一卷里涅?感觉如果放在最后,好像大家都快忘了剧情了,但是夹在主线里又有嗷嗷待哺催更的…(咳,总之看留言数量决定吧。
第270章 回转
当皇帝果然是比做太后要来得更意气风发,四年不见,母亲不但外貌上不怎么显老,声音也不见喑哑,挟裹帝王之威,说出的话虽慈和依旧,声气却威仪凛然,令人不敢轻视:“四年未见,倒像是养好了些。”
拘在这小院子里,既缺乏运动,一日间又是食水不断,更有那女医生留心起居,恨不能将我一日吃了几样饭、喝了几杯水、屙了几次屎、撒了几回尿、屎尿分量、粪便颜色都整理成册,交与御医,还有御医调养,怎么可能不胖?近来只要低头,无论向哪个部位看,都可见一层薄薄赘肉,肥肥白白,倒是有盛唐气象,穿着衣裳倒也还能遮掩,因此我也没大在意——纵是在意,在这小院子里待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的锻炼法子,谁教我从来就只耳闻过那些“核心”“平板”“卷腹”之类的室内动作,却从未练习过呢?我倒是也绕着院子跑过一次步,地方太小,迈不开步子就不说了,阿金几个还以为我疯了,哭天抢地地把我按在床上,外面的人叫来御医,给我开了一堆的药方,迫我喝了一个月的药,自那以后,我就与一切运动隔绝,再加镇日无聊,精神懈怠,到而今已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了。
一不留神,我又零零散散地想了一大堆——这毛病自我不愿同这里的人说话开始,便越来越严重了——回神时候见母亲在望我,赶紧憋出一句:“是陛下恩典。”话说得急了,竟有些断续,声音听在耳中,比方才那声“陛下”更陌生,想一想,觉得这样回答不甚贴切,又补了一句:“吃得很好。”这四个字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毫无凝滞之感。
母亲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样便好。”抬了抬手,见我没反应,便径自起身,走到我跟前:“起来。”
我领会圣意,匆匆站起,抬手扶着她,此刻才见四年的岁月在她与我身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我长得更高了,不必梳高髻,头顶便已完全越过了母亲的发顶,肩膀处也比母亲的高了半寸,她虽威严依旧,到底也小小地发了福,近看脖子上皮肉有些松弛,只是被重重衣衫遮住了。
早上起得晚,略过了早饭,刚又被母亲打断,这会肚中有些饥饿,跪着时不觉,一走路,便听里面一阵乱响,我尴尬地去看母亲,她如听不到一般,径自走到书房,用手去理我写的医书第一卷 ,看到那画得极详细的男女体魄,便挑出来细细看了一阵,目光先自女体上一扫,转而落在男体的下部:“这是你画的?”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我甚而怀疑,母亲那里早就有我所写医书的手抄之本,只不过她要装傻,我也只能乖乖回答:“是。”
母亲瞥了我一眼,将两张纸扔在桌上,淡淡笑道:“你说是一意出家,不愿嫁人,倒也未见如何清心寡欲。”
我的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愤怒,只是独居久了,愤怒也不知如何表达,嘴张了一阵,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心里有千百个念头,一想到母亲已是皇帝,便全都烟消云散,低了头,轻声道:“那是医书。”
母亲侧头斜了我一眼:“朕知道是医书。” 将手臂自我手中横挪出去,连袖子也一并扯走:“睿儿被废,韦欢的家人论罪流放,你独独保下了韦清,此后又向吏部递送手书,署他上州官缺,他自同州回都,你借着阿韦的名头,替他置办宅邸田亩,吩咐门上,但凡是他来,都